谢然淡淡一笑:“恐怕这不关皇子殿下的事,我与皇子殿下早已解除婚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纵然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也不劳皇子殿下莅临指导了。”
谢然这一番话说的十分不客气,北夜齐原本黑沉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谢青云轻咳了一声:“然儿,怎么说话呢,你与皇子殿下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殿下此番是来看望你的。”
谢然不以为然:“我这翠竹苑地方又小又破,没什么好茶招待殿下,父亲你是知道的,前几天被大姐来闹了闹,现在还没清理好呢。殿下的情谊我收到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
北夜齐忽然发现谢然不一样了,伶牙俐齿,自信满满,更重要的是,她对他不屑一顾。之前,谢然看他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如今,她清澈的眸子里却都是疏离戒备。
而且,她怀里还紧紧抱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北夜齐原本觉得谢然做出这番形态都是装的,可看到如厮场景,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倾城的女子再也不会属于他。
望着襁褓中的吉宝,他忽然升腾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耻辱感,一股杀意弥漫出来。
谢然暗道不好,袖中的手指已经注入了灵力,只待北夜齐一动作,藏于袖中的药粉便会倾囊而出。
但北夜齐终究没有动手,只是留给了谢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转身便离开了。
谢青云也未置一词,紧随其后离开了。
谢然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黏腻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舒服。
怀中的吉宝却依旧没心没肺地笑着。
谢然不由地爱怜地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真是不知烦恼的小东西。”
雁回直抚着心口道:“刚才那皇子殿下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奴婢真是被吓着了,之前都是看的殿下冷若冰霜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然叹了口气:“外出的时候遇见他一回,因为他找我麻烦就给了他一巴掌。”
雁回一愣,继而忧心忡忡:“小姐,五皇子素来不是个心胸开阔之人,曾有个下人不小心将茶水洒了一些在他身上,便被乱棍打死。小姐你怎可去招惹他。”
谢然道:“我还不是被气到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只能小心谨慎些了。”
自那日谢柔出来见了北夜齐,她的禁足就解了。
谢然也不去管那许多,反正江月如的管家权也夺了回来,谢柔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她只管静下心来修炼,闲暇的时候也学做糕点,以后能做给吉宝吃。吉宝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儿,圆圆的小脸,雪白滚圆藕节似的小胳臂小腿,穿一件大红色团喜小褂,越发像个福娃娃一样惹人喜爱。
连一向不愿意正眼看他的方谢氏也叹了几回,这娃儿怎么长得这样好。邱鹿白每回来了之后,也是抱着不愿意撒手。
邱鹿白拿着一串小糖葫芦逗吉宝,这糖葫芦做得特别精致小巧,倒像一枚小玩具,吉宝才三个半月,还不能吃东西,却一边流口水一边去抢。
“我听闻你有两个庶姐妹,对你不算友好是吗?”
谢然置之一笑:“你都说了是庶姐妹了,对我又怎么能友好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邱鹿白脸色不虞:“那总该教训教训,总是那样忍让只能纵容了她们。”
谢然有些惊讶:“我什么时候纵容她们了,只要她们一来找麻烦,我就毫不客气还回去。”
邱鹿白愤懑道:“你那也叫教训?你怎么算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怎么能任由别人欺负了过去?”
谢然心头有一抹怪异的感觉,她看向邱鹿白:“你派人监视我。”
邱鹿白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红晕:“只不过偶然使人来看看我儿子,你这里不太平,总有你分身无暇的时候。”
谢然觉得有些不痛快:“无论怎么说,我都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
邱鹿白道:“不是监视,是保护,上次与你交手,我感觉到你的修为进步很快,但你之前没有修炼的基础,速度再快修为也不能一下子提上去。你身边不怀好意的人,像北夜齐,谢柔,谢朵之流,都是有修为的,特别是北夜齐,已有筑者八层的修为,拼武力,你是绝对拼不过他的。我使暗卫在这里,能看顾一二。”
谢柔回头望了一眼安静待在邱鹿白怀里的吉宝,虽然她并不愿意与邱鹿白有什么交集,但邱鹿白是吉宝的父亲,血脉相连,她又怎么能生生割断呢。
再说,现在的自己的确没有什么能力,多一个人来保护吉宝也是好的,谢然便也不再说什么。
早在几天前,江月如便喜悦得坐立不安,谢荣得了一段时间的假期,要回来了。
说起谢荣,江月如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谢荣从小就天赋过人,而且十分勤奋。小时候被峨眉山上的长老看中,去学了几年本领,回来之后又一举考中松香书院,如今已经有筑者七层的修为了。松香书院算是南陆国最高等的学府了,在朝的大臣们多由松香书院毕业。
儿子如此优秀,做母亲的也有荣与焉,只可惜如此一来,谢荣在家呆的时间很少。谢荣很疼爱谢然这个妹妹,每次回来必然会想尽办法搜罗一些新奇的东西带回来。
所以每当谢荣回来,谢然就像是压抑了许久的鸟儿一样欢畅。可这次江月如瞧着,谢然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或许也是因为长大了吧。
其实哪里是谢然长大了,谢然听人说谢荣十分疼爱妹妹,心中很有压力。虽然谢然一直想有个疼爱自己的哥哥,但是对她来说,这位哥哥可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啊,又怎么能一见面就表现出亲热的样子。
谢青云与方谢氏对孩子一向不甚关注,但对谢荣十分看重,谢荣是嫡子,又是谢青云唯一的儿子,自己又争气。
谢荣回来那天,全谢府的人都跑到了门口等着。
一辆简朴大气的马车朝谢府奔来,车夫熟练地勒住马,待马车停稳之后,帘子一掀,下来一个俊秀的男子,剑眉星目,英气十足,气质温润。含着笑意拱手道:“祖母,父亲,母亲,荣儿回来了。”
方谢氏面露慈色:“回来就好,饭菜都准备好了,正热着,你一回来就能吃上。”
谢荣谢过方谢氏后,转而向谢然道:“妹妹,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然一见谢荣,就觉得十分亲切,她嘴角含了一丝真实的笑意:“嗯,哥哥。”
谢荣使小厮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谢荣做事十分细心,给大家都或多或少带了礼物,其中给谢然买的尤其多。
制作的十分精致的风筝,异常小巧的小屋子和庄园,做的特别精细,每一样东西都很真实,还有一些手镯戒指钗子等。都是些小姑娘家爱玩的东西。
纵然谢然见到的玩具也挺多的,也没见到过如此独具匠心的玩意,当下便微笑道:“谢谢哥哥,然儿很喜欢。”
林姨娘在一旁冷眼瞧着,道:“虽然大少爷带回来的都是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倒也合适,二小姐的孩子不是正好玩吗?”
谢荣还不知道谢然发生的事情,有些怔愣,这对于谢府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谢青云严令谢府众人提起此事。
他望向林姨娘,语气中已带了一丝责备之意:“林姨娘这是在说说什么呢?这是由得嚼舌根的事情吗?”
林姨娘脸色微变,谢荣为人知礼大方,即便对林姨娘之流也以礼相待,从未这样与她说过话。江月如也皱起了眉头:“没事在这里多什么话,有这个空不如多去管教管教柔儿和朵儿。”
林姨娘心有不甘,可到底也不能反驳。
谢然拉住谢荣的衣袖:“哥哥别气,先进屋子吧。”
方谢氏冷哼一声,脸上有些不虞。
谢荣不由得心急:“然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月如只能让谢荣先到清兰苑中坐定,让采秋去给他端一杯茶来先润润嗓子,才委婉地将这件事的来去讲了一番。
谢荣听后,脸上蒙了一层寒霜,端着杯子的手颤抖不已,青碧的茶水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我竟然不知道,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月如面露为难之色,半响,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谢然一直不好插话,一则是她并不清楚其中细节,二则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这并不是谢然本身经历的,在一旁听着江月如委婉的叙述,也觉得有些尴尬。
此时,她笑着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了,这次劫难不仅送给了我吉宝,还让我拥有了修炼的能力,哥哥,我已经有筑者四层的修为了,我偶然得到了芝天石,隐去了我身上的灵力波动。”
谢荣更加震惊:“然儿,你此话当真?”
江月如笑道:“是真的,你妹妹果真能修炼了。”
听江月如这么说,谢荣才略略松了口气:“然儿,你不能修炼的事一直是我跟娘的心病,生怕你以后过不好,不论怎么说,都是强者为尊。你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修炼到了筑者四层,实在是我也从未听过的速度,可见你天赋极高。”
说到这儿,谢荣的声音已然畅快起来:“既然我妹子如此厉害,即便是未婚生子也没什么,有哥哥罩着,还怕小外甥没有好日子过?然儿,带我去看看吉宝去,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这么早就当了舅舅。”
江月如却不像谢荣那么乐观,她想得更多,更实际,然儿总要嫁人的,总不能跟着哥哥过一辈子,但见一双儿女那样兴致勃勃,便也只能叹口气,随着他们去了。
吉宝刚刚见到谢荣的时候,有些认生,钻在谢然怀里不愿出来。
谢荣逗得吉宝笑了几回,才渐渐亲近起来。他不由叹道:“吉宝这孩子长得真好,跟然儿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长大了一定是一个翩翩公子。”
江月如在一旁笑道:“这么喜欢孩子,赶紧结婚之后自己生几个,省的你们一个两个跑出去,我在家里寂寞。”
谢荣似乎不太愿意提起此事:“儿子功名未成,又何谈娶妻生子的事情?”
江月如不赞同道:“这次你回来,是要开始张罗着你成婚的事了,你祖母已经找过过去念叨了好几回,等下你过去请安的时候肯定会提到这件事的。”
谢荣也不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将吉宝抱在怀中,专心逗他玩。吉宝自己一动,一块玉佩从襁褓里滑出来。
谢荣将那玉佩握在手中,玉佩触手生温,十分润泽,像是一整块上好的玉精心雕琢而成,谢然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埋怨自己没有把玉收好。
江月如“咦”了一声:“然儿,这块玉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谢然想了想道:“那天去街上我看着好看就买下来了,只是看起来气派,其实不值几个钱。”
江月如不疑有他,倒是谢荣留了个心。他走南闯北这些年,怎么能认不出这块玉佩的贵重,但看着谢然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在吉宝将要满四个月之际,一年一度的绘初节开始了。
这节日的名字听起来文艺,实际上却是一次世家大族参与的比武赛事,每年的绘初节都是由前一年的赢家所主持举办。
往年,谢家有谢荣和谢柔,成绩倒也不算太差,可从未挤进过前三,今年谢然也能上台竞赛了,谢青云暗暗拧着劲儿,去年成绩排名第五,今年争取往上走。
这场有无数眼睛盯着的比赛,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比出个高低,这是一个巨大的舞台,在赛场上胜出的人能瞬间名动南陆,不仅能为家族带来荣光,还能为自己以后的仕途添上一份助力。
而且,还有一层大家心照不宣的意思在里头,幻大陆以武为尊,世家子弟谈婚论嫁,看的不仅是家世门楣,更重要的是个人的能力,在下方坐着的长者一方面在观赛,一方面也是一种相看。
谢然之前是不能修炼,现在能修炼了,自然也是躲不过去。
谢柔自上次的事件后,不再向之前那样在明面上挑衅谢然,在院中相遇时,竟然也温柔地跟谢然打招呼,仿佛之前那个大方明理的谢家大小姐又回来了,可一扭头,眼睛中的恨意像毒蛇一般无法控制地游出来。
谢荣虽然对谢然的初次参赛有些不放心,但也抱着鼓舞的态度,谢家也算是一个根基深厚的世家,谢家二小姐不能修炼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闲谈之时提到谢然,言语中总会带一丝轻蔑之意。既然现在谢然有了灵根,还是稀有的木火双系灵根,自然要展示给所有人看看,谢家二小姐不仅不是个废材,还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天赋。
邱鹿白亦得知了此事,有些忧心忡忡。
“谢然,你确定要去参赛吗?虽然你的修炼速度是逆天,可毕竟也不算高,极有可能被伤到。”
谢然蘸了一些润颜膏,对着铜镜细细地抹在脸上,不怪润颜膏价格昂贵,谢然能感觉到自己的面庞娇艳更甚从前。
“不怕,我有你给的润颜膏。”
这话一出,谢然自己先愣了愣,他们这样,倒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父亲轻轻哄着孩子入眠,母亲对镜细细上妆。
谢然本身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但邱鹿白却有些生气:“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
谢然笑道:“刚才给你开个玩笑罢了,我自己还没有分寸吗?况且我可有秘密武器呢。”
看着邱鹿白,谢然托着下巴问道:“你我认识也有几个月了,你好像对我了解得一清二楚,但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你在谢府来去自如,竟然从来没有人发现。”
邱鹿白眉眼之间有些不快:“我了解你,是因为我在你身上花了时间,你不了解我,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关注过我的一切。”
谢然被邱鹿白说得有些讪讪:“说得也是哈。”
邱鹿白道:“绘初赛那天你小心点。”便不再多话,等吉宝睡着之后就离开了。
谢然看着邱鹿白一闪而逝的背影,托着腮,半天也没有动作。
夜里的清风拂过竹叶花纹窗帘,颇有些寒意。谢然将窗户关紧,然后抱着吉宝进了空间。
这场比赛是身为谢家人逃脱不了的,况且江月如与谢荣对她的殷殷期盼,谢然亦不能辜负。她思量了半晌,谢家二小姐是修炼废材的事情几乎人尽皆知,如果一下暴露实力恐怕会招来麻烦,不如只放出筑者二层的实力吧。
小白得知此事,也有些忧虑。
“小然然,要不你带我出去吧,我也许能帮到你呢?”
莫青懒懒地靠着树:“你现在还未成气候,即便出去也帮不上谢然的忙,反而会因为奇货可居给她惹麻烦。”
说着,他扭头看谢然,柔软的头发闪耀着碎金一般的光芒:“谢然,你带我出去吧,我有隐身之法,关键时刻能助你一臂之力。”
谢然却摇头:“不过是个比赛罢了,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我自己能搞定。”
莫青恳求道:“我也很多年没见过外面的景色了,谢然你就带我出去看看吧。”
一向假正经的莫青眨着大眼睛看着谢然,谢然只觉得浑身都被他盯出了鸡皮疙瘩,最后只好妥协。乾坤听书网q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