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说着,拍了拍江爷爷的肩头,又道:“二哥,柏小子已经大了,二房的门楣得立起来,否则祭祀时如何对列祖列宗交待?”
“是极,十八岁的大小伙,手上还有手艺,还不自立起来,真要靠着他人一辈子?”村长也开口道:“我记得你家有三亩地,加上你那工钱,倒是也能养得起家了。”
江柏接口道:“王叔说得是,小甜家里田里都能收拾,我工钱虽不多,俭省俭省也够吃饱的。”
族老道:“既如此,趁我和村长都在,便做了见证,柏小子兄妹往后自个过日子去,也好让富礼家清净了,二哥,你看如何?”
村长也道:“江三叔说得对,当年把他们兄妹托给富礼家,是我和你做的见证,今日柏小子撑起门户还得是我们俩啊。“
“就是这个道理,二哥,你说一句?”
事情到了这里,江爷爷要是还看不明白,就不是糊涂而是傻了,他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顿饭是为何而吃了。
说实话,他的两个儿子他都喜欢。
老大随他,老实;老二则像去世的老伴,为人机灵。虽不会侍弄田地,却能在外面闯出名堂,否则咋能跟城里甘铁匠交好,还能娶了秀才的女儿?
当年老二夫妻骤离,他真是伤心得狠。瞧着年幼的孙子孙女,哪能忍心让他们自己过活?
所以他便萌发了,带着他们一起过的念头。
是的,他最先的想法是自己带着二房几个小的过活。
然而老大媳妇说家里不差几双筷子,把人接来跟着大房一起过便好。
因着分家时,他是跟老大家过的,所以他觉得有老大媳妇帮着看顾,自然是比跟他一个糟老头强的,为此他才请了族老和村长出面,把二房几个托付到大房。
至于甜丫头几个受了老大媳妇的苛待,他起初是不知道的。
只后来有村里人隐晦的与他说了几次,他才渐渐发现了苗头,只是他老实了半辈子,话都没大声说过,如何去指责儿媳?
他只得告知老大,让他去跟他媳妇说上一说,好好待甜丫头几个才好。
然,也不知是老大说了不管用还是别的,他瞧着周氏的苛待却是照旧的。
那一刻,他其实无比的盼望着江柏能早日出息,把二房立起来,把甜丫头姐弟接走。
一桌的人,此时都把目光对着江爷爷,许是因为喝了酒,难得的竟见他抬起了头,目光朦胧而又坚定的道:“我没意见。”
只一句,江柏和江甜对江爷爷曾经的失望也好,不忿也罢,通通烟消云散,起码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亲人是希望他们好的。
村长又转向江富礼,问道:“他大伯,想必你也没意见吧。”
从头到尾江富礼都一直垂着头,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村长冷不防的一问,叫江富礼打了个激灵,先是小心的用眼尾扫了眼周氏,又马上低了回去,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村长终于露出了笑意,道:“行了,就这么着了。江三叔咱这事做得也算有始有终了。”
“说得对。”族老也笑了,对着周氏也有了好脸,道:“富礼媳妇,你们也算做了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