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妹妹?”
萧藏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屋子里,屋内的陈列都颇为熟悉,她突然想起来了。
这是她七岁时的场景,彼时,母亲尚在人间,一切都还未变。
屋外跑进一个模样稍微比她大一点的小男孩,男孩手里拿着一束桃花,煞是娇艳。
“哇,是桃花!谢谢哥哥!”
她的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几个字。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喜欢就好,我听二姨说,你最喜欢桃花了,想着院子里那一树桃花刚开了,就给你摘了。嘿嘿。”
藏鸦听了这句话,突然就闹了起来。
“谁让你摘的!那是我和母亲一起种的!”
藏鸦跑出了门,看见院子里那棵矮矮的小桃花树被他折光了枝头,便委屈地跑去找母亲。
“母亲!母亲!呜呜呜……”
萧昀端着一碗粥正走过来,看见藏鸦鼻子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怎么了?别哭,母亲在这儿呢。”
“母……亲……哥哥……他……把我的……桃花树给……给毁了……”
小孩子情绪一上来,就噎住了。
画面一转,便到了她十二岁时的场景,这时,她扎着丫髻,头上挂着一只简单的步摇,两侧的玉色耳铛明亮地晃起来,一身桃红色的轻薄衣衫,她安静地坐在院子里弹瑶琴,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已经长粗了很多,只是侧枝歪歪扭扭地长着,枝头上绿叶出奇地多。
“这曲《归梦》倒是好听。”
她身后的亭子里坐着一位白衣少年,少年稚嫩的脸上已经初露俊俏的势头,他抱着胸,单脚屈在亭边的座位上,另一只脚摇啊摇。
“姿态不端,师傅一会儿看见了定要打你。”
少女停下灵巧的手指,随手一拂,颤抖的余音便戛然而止。
她向少年望去,轻挑着自己的长眉,仿佛一位骄傲的帝姬。
两人相视一笑,少女默契地使出轻功飞到亭子里,她身姿如燕,身上的衣衫似金鱼的长尾般蹁跹动人。
“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呢?不如我们一起?”
“不好。哪次我的成绩不是比你高?你是想偷懒吧!自己去,我才不同你去呢。”
少女撅起自己粉嫩的小唇,模样甚是可爱。
梦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萧藏鸦缓缓睁开眼睛,支起上身靠在床边,冷冷地对着漆黑的虚空吐出了两个字。
“疯子!”
此刻已约莫是子时了,人们大抵都在熟睡中,国师府内,有一间房间被五六支烛火照得通亮。
祁衍一身白色薄亵衣坐在床头,他仿佛听见了那声“疯子”,嘴角沁出一股微笑。
“哈哈哈哈……”
若是有旁人在,他们定会觉得国师大人也许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余音渐收,他的神情看上去颇为落寞。
祁衍想起了他和萧藏鸦分别的那日。
“世事无所待……疯子便疯子,能让你记起来,也是极好的。”
说着他挥了挥手,屋内的蜡烛瞬间熄灭,他静静地躺下,窗口吹来的风轻轻地拂过他的脸,有些钻进了被窝里,他此刻感觉不到冷,只是头脑昏昏沉沉的似是被悲伤填满了。
“哈哈,咳咳。”
笑声演变成咳嗽声,他从枕头下拿出一方黑色的帕子,帕子瞬间就被某种液体浸湿了,月光下,能看见帕子的颜色更深了。他用帕子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之后,再施法将它用火焚尽。
火光在阴冷的地上渐渐熄灭,只余一点烧焦后的灰烬。
他的目光淡淡地看着地上那团灰烬,渐渐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一夜宁静,只是床前的枕头上留下了一抹泪痕。
第二日。
皇上急诏国师入宫,祁衍急匆匆地坐着马车赶往皇宫,期间经过宏达的太尉府,祁衍打开帘子往外看时,萧藏鸦带着婢女正要出门,两人抬眼之间对视了,不过马车速度很快,看了一眼后,萧藏鸦低下头,待到马车过了之后,方才抬头,向皇宫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而祁衍迟迟不肯放下帘子,从帘子的缝隙间看见她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无情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