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不闹,也没有犯情绪。
“哪变了?”她追问道。
席明时的手从她肩膀轻轻滑下来,落在腰上,然后顺势欺身紧贴过来。
“变乖了。”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有点答非所问地说。
席明时将脸慢慢埋进眼前的颈湾,手温柔地收紧,轻抚着浴袍上的细腻纹路。
“你知道吗,越是这样我就越担心。”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如呓语般轻迷。
“我怕你又像以前一样,不动声色地做好什么准备,然后一旦找到机会就要离开我。”
喻白愣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面前的乳白色台面。酒店窗外悬挂的花草从窗外一角蔓延上来,开出一朵玫粉色的小花。纤细的枝叶和花朵在风中颤颤巍巍,时不时拍打着玻璃。
“我还能去哪?”
她在这世界上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了,没有知道她还活着,她和她都是游离之人。如果贸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才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席明时不再说话,只是抬起头拉住她的手走回沙发前,从桌上拿起一瓶龙舌兰,斟在玻璃杯中。
“如果不是我,你最后的落脚点大概也是巴黎。”
喻白倚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承认道:“是。”
她的确对这座城情有独钟,不仅是因为它独特的魅力,还因为自己第一次在整个时尚圈崭露头角,就是在巴黎时装周上。
席明时抿了一下杯沿,自然地递出手。
喻白看了她一眼,也适度啜下一小口,然后放在桌面上。
“我记得你第一场秀,作为最年轻的新锐设计师,在时装周上获得了很大成功。”
喻白挑起眉毛,不觉得这番话是为了特地说出来奉承自己。
席明时望着她,说:“有没有想过,那场秀我也在场。”
喻白并没有感到惊讶。
满厅都是编辑,明星,时尚买手,她这样的身份,会在其中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场上展示的是你最有灵性的设计。”
听她如是评价,喻白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当时还是个新人的你,打破了比较常规的设计思路,虽然作品不完美,但它们还是给眼光毒辣的圈内权威们带来了一种非常好的体验。”
席明时在她对面慢慢坐下,从银制烟盒里取出一支细长的烟,夹在两指中间,没有点燃。
“后来你的设计,虽然一步步趋向成熟和完美,但我认为,再也没有能超越这次作品的。”
喻白安静片刻,说:“你想说什么?”
席明时没有抬头,声音平缓如泉流,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玩过塔罗牌么,”她将烟放在口中,一会儿又取下,继续放在指间夹着。
“大阿卡那的零号牌叫愚人,代表天真,无畏,可能性,就像初出茅庐的你。”
“第二十一张,也就是最后一张,名为世界,代表完美,成功,如,现在的你。”
席明时把烟扔进深蓝色的烟灰缸,双手叠放在脑后,一只腿压在另一只腿上。
“完美的代价,就是牺牲了很多可能性。我没猜错的话,你后来的作品,出的越来越吃力,越来越无法让你自己满意。”
喻白默不作声,右手食指轻轻绞着发梢。
“你自我设限越来越严重,甚至一度走进死循环。”
席明时说完,停顿了一会儿。
喻白看向她,轻笑一声:“说完了?”
她抬起手,把头发向后撩起,旗帜一般披在沙发背上。
席明时眼底迷离了几分,她喜欢这个动作,不经意间便让人惊艳。
“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吗?”
喻白微微弯唇,半眯起眼睛望向她:“我不喜欢他们给我冠上这样的名号,就好像我的成就,全靠天赋一样。你说的没有错,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确像你说的那种状态,但这是每个设计师必经之路。因为创造,本来就是件痛苦的事情。”
席明时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轻轻摸着那纯黑色的绸缎:“如果说,痛苦大都来源你自己呢?”
喻白斜睨着她,脸上笑意逐渐收回。
席明时俯身亲了她的额头。
“塔罗牌有种说法,从愚人到世界是一个循环,起点即终点。当眼前的困境不能解时,可以重新做一个愚人。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从巴黎开始,环游世界后再回到这里,而且刚好可以赶上九月份的春夏时装周。”
喻白不想对她这种无聊的说法加以评价。沉默半晌,她淡淡开口:“这里几乎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了。”
不管是名胜古迹还是购物中心。作为环游的第一站,貌似不太合适。
席明时狡黠一笑,说:“我猜有个地方你一定没去”
喻白抬眉:“哪里?”
“迪士尼乐园。”
她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