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驶得万年船,师哥,你的激将法落了下乘。”,老龙王回喊道。
鬼峒峒主拿出一包银针,抽出几根朝地里来回穿插,随后示意并无蛊虫埋伏,龙王这才缓缓走进村里。
刚踏进第一步,山腰处一鬼影飞速掠来,一掌对在龙王挥出五分力的一拳上。方正一左脚一跺地,稳住踏进村的右脚,随后朝前方怒吼一声,身后江湖人只听到一声龙啸,没及时捂住耳朵的江湖侠客差点被这一声龙啸震碎五脏,足见老龙王之蛮横。
陈祸还是只提了一根扁担,一个侧身躲过那正面一声咆哮,转后扁担插入地下五寸后掀起一块地皮就朝龙王压去,扁担紧随其后,一旁的方淮持镰迎上,一镰破地皮,转而用刀柄正对上纵劈的扁担,乃是嵩山的一记强龙压,方淮双脚陷进土里,双手颤抖,看来那晚陈祸仍是留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用出来几分力。
老龙王接过镰刀,整个人气势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杀气戾气十足,一个横扫逼退陈祸,然后将巨镰一丢,示意方淮往后站,只靠一个小辈就打过陈祸显然不太现实,陈祸也不喜为难小辈,刚才那一下还是收手了一点,否则方淮不死也该重伤了。
“这一下是还你们不为难村里妇孺的”,陈祸说道。
龙王方正一一脚踩出个大坑,狞笑着跟拳而上,打在扁担上,尽管还是试探,但也是用足了七分力,没成想那扁担居然还不断?
外行人看似古怪,鬼峒峒主看来答案很简单,几只金刚蛊附在扁担上了而已,那种连树叶都能强化成利器的蛊虫,抗击打能力相当之强。
龙王与陈祸交上手的同时外围就也开始扭打起来,三四十个‘庄稼汉子’跳出草屋,如割麦子一样瞬间砍倒十来名江湖不显的游侠,场面比起前方显得可就要血性得多了。
一拳不行再递一拳,方正一耐性极好,并不因为打不断那根扁担恼怒,陈祸笑道:“功夫实打实坐实,比起二十年前,现在的你可算的上拳法宗师了。”,看似风轻云淡,但其中厉害只有陈祸自己知道,一拳比一拳重,这老王八挑明了要硬撼。当真是翅膀硬了。抗过如流星般的拳雨,陈祸反手一扁担挑在龙王下把,巧劲卸力,阻止了龙王蓄力准备再来一次的念头。
“哈哈哈哈哈,传言果然是真的,老虫子啊老虫子,这些年你修为退化的厉害啊!哈哈哈哈哈”,方正一以谨慎和打架聒噪出名,年轻时和一个游侠一边对骂一边对打两天两夜,嗓子都骂出血了都不停下来,也算是个奇人了,陈祸抵挡不住老而弥坚的方正一,后退十几步,吐了口血。
当年明神山顶被八派重创,武学根基动摇,实力下降足足一个台阶,此番能够接下方正一一连几波的拳风,老龙王使八分力是个原因,自己硬撑也是个原因,没了那口精神气,是个练家子都能看出来陈祸内力修为绝非顶尖强者散发出的内敛气息,而是驳杂的数股气流。
“没办法,当年伤的厉害,还没恢复。”
方正一打腿陈祸后不进反退,身后不远的鬼峒峒主数根银针射入底下,刺穿了藏在地里的钻心蛊,陈祸微微低眉看了一眼那气息不凡,身穿蛮服的中年人,随后大声说道:“难得鬼峒峒主出山,我这小山丘没什么可以送你的,地里载的不少好玩意儿就当见面礼了。”
鬼峒峒主笑道:“鬼峒无意卷入江湖斗争,但抽薪蛊乃苗疆圣蛊,我必须收回。”
“好说,想要我给你便是。”,说罢,陈祸往兜里一掏,扔出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老龙王谨慎惯了,急忙后退,那毛绒玩意儿扔到方正一面前便是落到地上,后者一看,不就是个茅草球罢了。
“哈哈哈哈,胆小如鼠,就你也配称得龙王?”,陈祸反问道。
“老匹夫,惹恼我对你没有好处!”,方正一动了真怒,一步踏出一丈远,欺身而进,眼睛都几乎跟不上那速度,一拳以撼天动地的气势朝陈祸面门轰去,后者只是淡然后撤,伸进衣裳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毛茸茸的球朝方正一丢去,后者只当个玩笑,鬼峒峒主却惊呼:“闪开!”。
高速状态想要避开何其艰难,方正一听了峒主的话硬生生撤掉九分力,随后往一侧偏过去,与那毛茸茸的小球擦身而过,鬼峒峒主抽出一把苗疆弯刀一刀旋掉方正一与小球擦身的那巴掌大的区域的衣裳和皮肉,龙王痛的咬牙,正要对削他血肉的鬼峒峒主发难,那被削掉的肉就在弯刀刀身上化为脓水,滴在地上蒸发出绿色雾气,随后峒主掏出所有银针,悉数朝那毛球刺去,足足用了九九八十一根银针才勉强封住这圣蛊的毒性,装进一个大蚌壳里,心中暗叹陈祸的恐怖,触之即死的抽薪蛊在他手上就跟一个哄小孩儿的玩具一样,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若非现在这个场景,这鬼峒峒主就要上去与他促膝长谈了。
方正一心有余悸,酒擦到一下衣裳而已,那毒物竟然如此霸道,随后迅速拉开距离,鬼知道他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陈祸这边不安生,明神教余孽这边却是极其悲壮,那群装备粗糙的庄稼汉子战至最后一人,仍是提刀不放,他们砍杀了将近三倍得敌人,还拼掉了一个内力相当可观的高手,算是保本,最后一人被数根长矛贯穿,然后被一刀削掉脑袋,死状凄惨。
方正一退下之后,在方淮的指挥下,一大堆手持弩箭弓箭火把的家奴站到前方半圆弧排开一阵齐射,在如此猛烈的压制下,陈祸躲也不躲。箭雨一阵接一阵,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味,方正一不着急,包扎好后坐在太师椅上就看陈祸应对。
江湖高手有三怕,一是不底细的对手,二十初入江湖的无理手,三是官家弩手。百密尚有一疏,别说成千的箭雨了,这燕家不知道如何勾搭上官家了,手持劲弩皆是制式,威力相比普通弩箭要高处好几倍,几波箭雨过后,曾经的魔道巨擘,右腿肚被两根弩箭贯穿,左手小臂,右手小臂大臂,左肩皆插有弩箭,最为致命的是那贯穿胸膛的一根刁钻金箭,比弩箭要粗长。
方正一丢掉装饰可称精美的金弓,半坡的陈祸杵着扁担,那根连老龙王都崩不碎的扁担,就在众人眼中一点一点如莲华展开一般崩裂。随后那个子不算高但肯定是一代江湖人心中的大山,就那样轰然倒塌。
“到底还是心软了。”,方正一喃喃道,方淮站在他身侧,笑容和煦,在身上可以拧出鲜血的袍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森,刚才绞杀明神教余党时,他一人几乎杀了大半!
那一箭虽然刁钻,但不致死,方正一有意留他一命,毕竟二十年前那件事是他不仁在先,但这不代表他就要放过陈祸,他既然做的出让他丧考妣丧妻丧子,自然不介意送他下去和家人团聚,那个和他斗了三四十年的男人,终于是要死在自己手里了,想到这里,方正一兴奋得浑身发抖,太师椅咔咔作响,竟是支撑不住垮掉了,老龙王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知为何,突然安静得有些异常。
山坡上,陈祸拔掉那根金箭,随后闭上了眼睛。他闭眼时,嘴角是微微上扬的。
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人,要比他先闭眼。
虫吃龙,虫吃龙,一语成畿,那潜伏在桃花河边的忘忧合欢贯穿了龙王方正一的后脑。这个传说中一生攻击一次的苗疆圣蛊,终究还是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