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又是溺水又是受惊吓,来来回回也是累的不行,半躺在大树边琢磨以后的打算,琢磨着自己在这里做错事改变历史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而带来可怕的灾难……睡意一阵阵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沉沉地睡去了……
由于前景不明,夜里又有点凉,天刚破晓,李致远就醒了过来,衣服还是有点湿,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又到湖边洗了下脸,看着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着的这自己,也许是头发太短戴着儒巾有点奇怪,又或是自己还不太会穿这衣服,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对了,古代可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啊,自己这头短发怎么解释?现在还能戴着儒巾,可总不能一直这样戴着吧,别人看到了问起来怎么解释啊,就说被火烧到之后剪短了?现在也只能先这么糊弄了。
收拾停当,李致远怀着忐忑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向城门走去,现在天刚刚亮,郊外是没人的,私家园林里的达官贵人们更是不可能起这么早的,这也方便了李致远。
很快,经过仅剩下砖砌塔身的雷峰塔遗迹(宋朝的古雷峰塔在嘉靖年间被倭寇焚烧),李致远看到了城墙,沿着城墙没走多远即看到了一处城门,上书“清波门”三个大字,此时城门已经大开,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进城了,李致远也跟着进入了杭州城。
杭州自古就是东南首屈一指的大都会,是江南极为繁华富庶的城市之一,此时尽管时辰尚早,但已经有不少店铺开门营业了,路上的行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李致远眺望着这古代的杭州城,街道两旁房屋极多,茶馆客栈酒肆鳞次栉比,已经有商家开始叫卖了,尽管李致远此时内心很是新奇,但还是表现得十分谨慎,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打算找一家客栈酒楼,吃点东西,到处听听看看。
走了没几步发现一家招牌为“有朋酒楼”的客栈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就抬脚走了进去,店小二看到李致远上门,立刻凑了上来,热情的招呼道:“李公子,昨晚怎地没有回来?我们掌柜的还一直担心您呢,今早吃点甚?还是老样子?”
这可让李致远高兴坏了,真是太巧了,原来那人就是住在这里的,看来我们住酒店的品味也差不多啊,暂时是有地方住了。李致远回道:“昨天游西湖误了时辰,城门关了没能进得城来,先带我回房间,再送点吃的过来。”
店小二一脸吃惊地说道:“公子在湖边呆了一夜?怎地衣服都湿了,可需要沐浴?”李致远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回房间。
尽管觉得有点奇怪,店小二还是带着他回了房间,李致远的房间是后面一处四合院东边的一间,门牌号标着“天叁”,看来那人住的还算不错啊,“天字三号房”啊,房间还算宽敞,很是整洁,陈设虽不多,但是窗明几净,李致远进了房间,又吩咐店小二去准备吃的和热水,他待会要洗澡。
待店小二出去后,他开始仔细搜索房间,查找那人留下的物件,东西不多,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些衣物,还藏了不少白花花的银锭,一个箱笼,都是书籍,另外书桌上还摆放了一些书籍纸张。
李致远从桌子上发现了几本类似读书游历笔记的书册以及一些信件,记录了主人的不少信息,都是繁体竖排的,还好字迹还算工整,行文也不算晦涩,拣重要的看完后,李致远终于搞清状况了。
此人名字也叫李致远,字澹泊,湖广荆州府人,生于大明天启二年,家中虽已家道中落,但在当地勉强还算小康,有田有地,并不用担心生计,可惜父母在崇祯十年后都陆续亡故,他年少时期也算当地有名的才子,专心读书,于崇祯十五年,也就是去年,在湖广乡试中考中举人,可惜却在今年的礼部春闱中名落孙山。
此时的大明朝已经是风雨飘摇了,湖广不少地方都是战火连天,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军和朝廷的官军在湖广反复拉锯。
他在京师时就听说襄阳被李自成攻下了,五月武昌也被张献忠攻下,连楚王都被杀了,这下他连家也不敢回了。
现在北方也是烽烟遍地,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就江南还有几分安宁,他在会试落第之后就辗转来到了杭州。
至于为何会死在了西湖边,就实在搞不清楚了,从店小二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昨天出去之后晚上就没回来了,屋子内的钱物都还在,也不像是图财害命,或许和自己一样都是意外失足落水吧,自己一失足就掉进了大明朝,他一失足却死在了西湖里。
弄清楚这些重要信息后,李致远呆了好久,直到店小二敲门才反应过来,店小二送来了一碟桂花糕、一笼包子和一小壶黄酒,又来了两个小厮搬来浴桶,倒上了满满的热水。李致远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泡在了热水里,开始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该死的老天,怎么让我来到了这人命贱如猪狗的明末乱世啊,我真是倒霉透顶了!”李致远恨恨地咒骂着,他现在真想一头跳了那西湖,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去,生活在这样一个没电没网没手机的古代就够悲催的了,要是太平盛世还能勉强活下去,可居然是动辄屠城的明末乱世。
明末这段历史他还是很熟悉的,建奴到处屠城,杀的华夏大地人头滚滚,当顺民都还得拖着那条丑爆了的金钱鼠尾辫,他可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进步好青年,可没有跪着当奴才的习惯。
李致远已经打定主意了,他反正是绝不投鞑子,也不肯留老鼠辫子的,既然穿越一回,怎么也要抵抗到底,到时候实在不成了就跳湖死了算了,反正在这个时代这么苦逼也没啥好活的,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
但是鞑子的屠刀没两年就要杀到江南了,现在的自己无权无势无根基,连人都不认识一个,这该从何处着手啊?
他躺在浴桶里左思右想,突然想起来自己好想还是个举人啊,举人也可以当官啊,虽说都是不入流的小官或者外放到没人愿意去的偏远贫穷地区还可以当个知县,反正自己八股文是屁都不懂,再说明朝也快要玩完了,也不用读书考什么进士了,换个角度来看,这种乱世的机会也是最多的。
打定主意后,他反而安心了许多,人最怕的就是对未来完全没有了希望,一旦有了目标,心里也就踏实了。
李致远依稀记得史书上说举人要当官得先去吏部挂名报备,等缺额多了,进士都不够用了,才能挑选举人给补上去,而且通常都是些县丞、主簿之类的小官,抑或是到穷山恶水别人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才可以补个知县。
当然要是有关系有钱那就另说了,不过有权有势的也不稀罕当这样的小官,举人在官场上地位低,升迁也无望,大部分举子还是更希望继续科举,考取进士的。
既然决定搏一搏运气,那就得抓紧时间,现在已经是崇祯十六年的中秋了,再晚可就来不及了,他打算明天就上路,赶往南京吏部挂名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