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末世浮华(1 / 2)明末之血色华夏首页

第二天中午,李致远收拾好行囊,结清了酒楼的钱,还来不及欣赏这大明朝繁华富庶的杭州城,就叫了一个小厮让他带着自己匆匆赶往杭州的武林门运河码头。

这个小厮话极多,不停地给李致远介绍杭州城的奇闻异事,无外乎就是些街知巷闻夸大其词的才子佳人青楼名妓的八卦故事。

一路上的人流又极多,闹市中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竟有种不输于现代城市的感觉,置身于其中让李致远这样一个现代人都不禁惊叹于明末杭州的繁华。

街巷纵横,店铺栉比,冲天的幌子招牌琳瑯满目,如“油坊”、“布庄”、“绸绒老店”、“靴鞋老店”、“杂货店”、“皮货店”、“东西两洋货物俱全”、“木行”、“大生号生熟漆”、“枣庄”、“应时细点名糕”、“书铺”、“裱画”、“画寓”、“药材”、“茶社”、“酒馆”、……

李致远不禁感叹道:“这杭州城还真是热闹繁华啊,也不知道这样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

一旁的小厮愣了一下,接嘴说道:“公子这是何意?咱们杭州城当然会一直这么热闹下去啦,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杭州城就这样热闹了,我想再过一百年也还会这么热闹!”

“公子你今天走了实在是可惜,今天是中秋,晚上不知道有多热闹呢,全城的姑娘小姐们都会去游西湖,听说杭州城的各大青楼还会在西湖上公开选花魁,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会去捧场!”

“公子,我看你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又是有功名的举人老爷,干脆不要走了,说不定会有很多小姐看上您,以身相许……”

李致远都被这厮给说懵了,这家伙要是在现代绝对是个做销售、搞传销的好手,他也懒得管这厮这张嘴了,由得他乱说一气。

李致远知道明朝初期,洪武皇帝曾经对士农工商的服饰、居住房屋、出行车马都做了严格的规定,有着明显“明尊卑,别贵贱”的特定功能,有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有特定符合身份的服饰居住以及出行条件,违反规定的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可是到了明朝中后期,制度也没那么严格了,江南商品经济的空前繁荣,猛烈冲击各种各样的清规戒律和等级尊卑,普通市民们僭越封建礼制,追求华美多姿的衣着,刻意求精,互相攀比,房屋民居也突破了封建等级界限,官绅士商追求奢侈享受,豪商巨贾鲜衣骏马、甲第琼筵。

然而,江南士绅们奢侈腐化,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普通百姓亦不知国之将亡,沉醉于江南的末世浮华之中,丝毫不知大明已处于灭亡的边缘,屠刀已经到了脖子上,自己的安乐窝也将在铁蹄下被踩的粉碎。

想到这里,李致远又问:“要是建奴鞑子杀过来了怎么办?”

这厮哈哈笑道:“公子真是杞人忧天,鞑子远在关外呢,再说有咱大明天子坐镇京师,鞑子怎么可能到江南来。”

“我可是听说张献忠占了武昌,把楚王都杀了,你们不怕他杀到杭州来?”

“这土匪成不了气候的,流寇都闹了多少年了,只要南直隶的诸公派出官军,定能剿灭流寇,再说了……”他看了看左右,小声地说:“我听人说张献忠只杀王爷和当官的,不杀咱们小民,咱们老百姓好好过日子就行……”

“公子,前面就是码头了。”

李致远点了点头,赏了他几个铜钱的跑路费,他便欢天喜地道了别,转身走了。看着运河码头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行船,李致远回首望了眼杭州城,叹了口气,也登上了一艘大船。

李致远进客舱放好了行李包裹,盘点了一下剩余的银子,估摸着还有上百两,用包袱包好了牢牢地绑在了衣服内侧的腰间,这就是最后的家当了,丢了可就没法活了。

船行驶速度并不快,他估计一个小时还不到二十公里,到南京大概有三百多公里,以这船走走停停的样子,估摸着应该要到明天才能到南京城了。

这船晃晃悠悠的,躺在客舱中让人昏昏欲睡,李致远很快就睡了过去,等他再次清醒过来似乎已经到了下午,他闲在客舱内闷的慌,遂走上船头透透气,眺望两岸的景色。

明末的京杭运河极为繁忙,南来北往的商船客船官船以及运送钱粮的漕船日日夜夜行驶于河道中,构成了一幅繁华的运河水上交通图。

只见河道内帆樯如林,舟船如练,船工摇桨击水,拉纤号子响彻云霄,运河沿途两岸百物堆山,商贾云集,几乎没有一块空地,全是热闹的城镇,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李致远是很了解明末历史的,明末的北方年年有灾,无灾不饥,无饥不大,而且灾荒之久、波及之广、灾害之大都是历代所罕见的。

朝廷还要抵御关外的建奴,而灾区赈灾困难,地方的官员盘剥却丝毫没有减轻,士绅地主也对百姓敲骨吸髓,百姓活不下去了,饥民起义暴动不断。

唯有江南地区还算风调雨顺,加之晚明开海禁,江南一带的富商在海贸中积累了大量财富,因此朝廷对江南的财赋、运河漕运极为重视,这也使得运河两岸更为安宁繁荣了。

看着这繁忙的运河以及两岸热闹的市镇,要不是李致远是后世之人,很清楚眼前这美好的盛世之景不过是过眼云烟,否则,还真要以为大明朝正是国运昌盛,国祚绵长呢。谁又知道再过一年满清的铁蹄将会踏遍江南,碾碎这建立在海市蜃楼之上的末世浮华,到时候鞑子的屠刀将会杀得江南人头滚滚,鲜血将会染红这片锦绣江山。

实际上此时的大明朝也就江南这块地方还能醉生梦死了,北方已经彻底乱了,李自成的农民军都快打到京师了,离南直隶不远的湖广也被张献忠搅的血雨腥风。

李致远想起后世不少人还念念不忘明末江南的资本主义萌芽,就觉得这实在是可笑,晚明上层士绅只知追求享受,精神上腐朽堕落,毫无进取之心,在政治上,士大夫们毫无廉耻,只知追求自己的利益,党同伐异,不做实事,嘴上叫的震天响,只会空谈,根本不管人民的死活,政治操守还不如青楼女子。

而底层人民懵懂无知,不知大祸将至,也根本不知国家为何物。这种虚幻而又畸形的繁华就犹如肥皂泡一般,轻轻一戳就会破灭,这种社会根本不可能发展出资本主义来。

也许只有让鲜血彻底涤荡过这片江山之后,华夏大地才能真正的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回到正确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忽然,远处一阵琴声传来,悠扬的琴声正如这缓缓流淌的河水,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又不失激昂,一个个音符如情人的低声絮语萦绕在李致远的耳畔,拨动心弦,当真有绕梁三日之感。

循声望去,只见一“浙字号”的官船从后面渐渐靠了过来,琴声就是来自于此,船越来越近了,李致远这才看清了船头有一年约十六七的少女正在抚琴。

她穿一身极为淡雅素净的青色罗衫裙,鬒发素额,修眉玉颊,丹唇皓齿,端鼻媚靥,明眸善睐,无妖艳之态,无脂粉之气,比梅花觉梅花太瘦,比海棠觉海棠少清,只是眉眼间似乎掩藏着淡淡的忧愁之意。少女微含秋波,头发被阵阵秋风吹得有些散乱,但却显得自然真实,这时,她朱唇轻启,唱到:“

萧瑟西风,啼螀满院,辘轳声歇。流萤暗照,归思顿添凄切。

更那堪、近来音稀,盈盈一水如迢迭。想当初相聚。而今难再,愁肠空结。

从别。数更节。念契阔情悰,惊心岁月。旧游梦断,此恨凭谁堪说。

渐江天、香老苹洲,征鸿不向愁时缺。待听残、暮雨梧桐,一夜啼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