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立时回道,
“礼部亦有难处,先该臣等题奉钦依,将嘉靖四十五年以后《玉牒》照例续修。”
“除文册该宗人府陆续造到,及纂修等官臣等照常题补供事外,臣等看得,纪载宗支,事体重大。”
“先朝成化、弘治年间,《玉牒》止是二册,正德年间四册,嘉靖九年八册,二十四年增至三十余册,万历四年至七十册。”
“迨今宗支愈益绵衍,册籍悉益繁多,比之弘治、正德年间不啻百倍,臣以为,必须设法定限,分委贲成,庶不至于耽延岁时,妨误重典。”
申时行显是借着礼部奏秦王封爵一事来提醒皇帝规范宗室,削减宗藩开支。
这原是近几年一直被朝野热议的话题之一。
不料今日的万历帝却没有议论宗室的心思,
“原来如此,却不知秦王究竟是何事体?”
许国回道,
“礼臣有奏言,秦敬王服制未满,于法不得请封。”
“如以边境难镇,则恃有管理之纶言;如以宫用不敷,则当徼特霈之恩泽,何可早数月之封,以乱朝廷之法?”
万历帝“哦”了一声,淡淡道,
“谊漶前岁册封之先,已扣查明白于例无碍,止因路远预奏,已有旨准封。”
“礼臣每如何执拗?着便遵前旨行,毋使下润难得计。”
申时行应了下来,见万历帝今日并无议论宗室之意,立时从善如流地转议他事,
“既提及边镇,臣等见得,近日有云南巡抚刘世增、黔国公沐昌祚请改罗雄州为罗平州,不知皇如何决断?”
万历帝点头道,
“从其之请,着吏部改换印信即可。”
万历帝想了一想,又道,
“朕前月见户部覆云南巡抚刘世增题称罗雄州两遭兵燹,民罹荼毒,要将十四、十五两年税粮蠲免,那便一并准了罢。”
“苏民困罗雄,为滇省遐荒,先遭屠戮,复值逃匿,再叛之殃,始为内应,以脱州官既为向导,以杀逆贼,悉系效死之民,尤当加惠。”
“该州每年额税粮五百三十馀石,两年共该一千有奇,悉行蠲免,准以巡抚赃罚银两照数抵补。”
王锡爵开口道,
“若议及边事,臣前见工部覆宣慰杨应龙地方进献大木七十根,因内多美材,先经赏赐飞鱼彩叚,加升职级。”
“臣以为,乃复比例,其陈乞之,委属过求,伊祖杨斌得赐蟒衣,原系克服叛苗,出自朝廷特恩,未可为例。”
万历帝道,
“应龙从调有功,既赏过服色,准升授都指挥使职衔,仍给与诰命。”
王锡爵皱了皱眉,并未开口再谏。
四川播州宣慰司杨氏乃自元世祖时之世袭土司,杨应龙自隆庆六年袭职后,还随明军从征喇麻诸番九丝、腻乃、杨柳沟等,又一向听从蜀将调遣,万历帝对播州不以为意,也在情理之郑
万历帝的心力显然在国家的另一端,
“朕前见兵部奏辽东镇夷堡十五年功次,赐李成梁、顾养谦以下银币有差,以斩获东西虏入犯有功也。”
三位辅臣这时谁都不话,少顷,还是申时行转移话题道,
“前日巡按陕西御史杨有仁言,其奉命巡枥西陲已周一载,于凡边关要害,地势缓急,虏众出没,番情向背,兵之强弱,饷之虚实,自到地方,日与诸司道悉心讲求。”
“窃见去岁六月以来,东虏流聚,边报交驰,新春连月风霾,灾异屡见,民生边计,日夕关心,剥肤燃眉,拯救无术。”
“边臣私心凛凛焉,而洮河诸处,保镇全关,虏酋住牧,近在境内,兵饷寡弱,祸患易萌,尤不可不为之切虑者。”
许国亦道,
“兵部覆甘肃督抚郜光先等,会题谓甘镇三面逼虏,合用兵饷,大率在内帑发者,逐次加增。”
“计关中大势,计之西凤,譬之堂室洮河,譬之门庭河西五郡,譬之藩篱,藩篱决则室家不支,门庭坏则堂奥不守,今议者欲增兵选将,以固河西,盖重藩篱也。”
“藩篱常固而门庭却疏,万一丙兔克臭连结海诸虏,托言抢番,犯我内地,一旦洮河失守,以东则临巩无素练之兵,势难扞御,以西则五郡当孤悬之势,复断咽喉。”
“全关之地,可为寒心,臣查得洮河地方旧无虏患,止是防番,故当时原额兵额亦不加多,自俺酋迎佛建寺,招结众住持莽剌寺川,一以恋水草之丰,一以图诸番之利,久假不归,遂成巢穴。”
“且又招引西海诸酋,往来住牧,而洮河门屏之间,遂为腥膻屯聚之所矣,是当日关陕止有三边,而今又增洮河一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