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24岁。
两个月前,惟一的亲人——姥爷,重病不治去世,打乱了所有计划。
刚工作不久的秦朔,像一只正准备高飞的风筝,咔嚓一声截断了线,除了坠落,没有一点方向。
在度过一段混乱的时间后,秦朔决定:将姥爷的小烧烤店继承下去。
只是烧烤店地处偏僻,自己手艺又暂时撑不起来,因此秦朔选择,先从摆摊卖羊肉串开始。
小推车快速滚动起来,终于一拐弯,钻进偏巷中。
一进入巷子,便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两边的房屋低趴,树木交叉掩盖,更增加了几分诡秘幽暗的气息。
如果是白天,你便能清晰地辨认出,这片区域如同城市的冷宫,处处显露出落寞和衰颓。
大部分屋主已经搬走,临街的商铺要么租给人做仓库,要么干脆闲置。
秦朔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前行数米,一块小小的招牌从树叶间隙隐隐漏出来,上面写着三岁小孩拿着钱就会认识的两个字:商店。
一盏灯挂在低矮的屋檐下,被满巷子的黑暗团团围住。
即便如此,昏黄的灯光依然顽固地将黑暗挖走了一片。
不过,一见到这灯光,秦朔就像老鼠见了猫,立刻放慢脚步,将小推车的车轮声降到最低,蹑手蹑脚地缓缓前行。
小推车很快进入灯光的辐射范围,只需数步,就能逃离。
“呼……哈……呼……哈……”
鼾声如潮水般起落。
不用看,秦朔也知道,窗户里一定躺着那个老头,仰面朝天,张着一张大嘴,气吞空气如虎。
如果你有胆子在他口鼻处蒙上一层保鲜膜,他一定能给你吹出一个气球来。
老头屋里的地面要比路面高出一截,因此只要路过,便能很清楚地看见屋里的内容。
这老头好骂人,秦朔可不想被他发现!
还好,已经快要避开光线,进入黑暗夜色中了。
秦朔心里甚至产生一丝丝窃喜。
“嗯?咳……歪槽!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哪儿去?”
鼾声随即停止!
得,又被逮到了!老头又骂人了!
秦朔只能悻悻地退回来,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王大爷,还没睡呢?”
“睡了,现在睡醒了!”
老头并不正眼看秦朔,伸手向后捋捋满头的银发,又抓过毛巾抹一把脸,才转头瞅着秦朔:
“兔崽子,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还夜昙大学毕业,屁,出口就是病句,我要睡了怎么跟你说话?歪槽!”
……
对老头的挑剔,秦朔只能脑补自己翻白眼表示要晕的表情。
不过老头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秦朔早就习惯了。
“是是是!我出口就是病句。不过,我说大爷,您这不也是病句吗?你叫我兔崽子,又说我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那我到底是兔儿啊,还是……还是那啥?”秦朔及时将‘狗’字咽回去,接着说:
“哪有兔子身上长个狗肚子的?没见过!没见过!所以您这儿呀,也是个病句。要我说啊,我这毛病,八成就是您给带出来的,我没学会说话之前,可没这毛病,自打认识了您,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这毛病愣是改不过来,您说?我上哪说理去?”
秦朔一气说完,完全没给老头插嘴的机会,然后一幅受害者的委屈模样看着一愣一愣的老头。
“嗬!歪槽……你小子,嘴皮子功夫见长啊,属水龙头的?还是坏了的水龙头,打开嘴就收不住了?还怼起我来了?”
王大爷瞪着眼睛,说不上是不满还是赞赏。
“还有啊,大爷,您这有个毛病可不大好,说卧槽就卧槽,嘴别瓢了,什么歪槽、歪槽的,是正是歪有那么重要吗?干嘛非跟方位过不去?”
“呵呵,歪槽?!”王大爷冷笑一声。
“您看,又来了,”秦朔一砸手,表情无奈,“照我说啊,以后我也别称呼您王大爷、也别叫大爷了,干脆,我叫您歪大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