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寄北难得做了个好梦,梦里面他回到了楚府,哥哥老爹都在,一大家子似在办什么喜事,大家喜气洋洋,他也跟着高兴。他穿过熟悉的回廊,走进自己曾经的房间,一跤跌入柔软的大床之上,懒洋洋地不想再爬起来。窗外阳光明媚,楚寄北只觉时光静好,不想再理会那劳什子江湖。毕竟他初入江湖,就屡屡险死还生,如此折腾还不如在家好好躺着。咦?自己为什么要入江湖?缘由似乎很重要,但他一时忆不起。
“喵!”一声猫叫,是五宝。楚寄北睁开眼,梦中的情景如烟般散去。他正躺在一张竹床上,抬眼望去,周围墙壁门窗俱是竹制,尚泛着青绿,碧游剑与天机铁匣跟扫帚簸箕一起扔在屋角。五宝正慵懒地躺在他头边,肚里咕噜作响,惬意已极。他想起身,这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然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短衫褐打,如平凡村夫,左手与脸上绑满了布条,不仅是断指处,竟是连脸上旧伤都被处理过了。楚寄北挣扎着支起身,终是浑身乏力,发出些许响动。五宝“喵”了一声,打了个滚,又呼呼睡去。
“你醒啦!”楚寄北闻声抬眼,只见一位黄衫老妪端着碗药汤推门而入。
这老妪满头银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作一堆,身形瘦小,脸色发黄,一双眼睛却是灵动异常,透着狡黠。见楚寄北正挣扎起身,赶忙道:“你就好好歇着吧!你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已经昏睡了五天,当时要不是遇见婆婆我,神仙也难救。赶紧躺下乖乖喝药!”
楚寄北早已想不起他晕倒时的具体情景,想着既然逢这老妪所救,必当道谢。可“谢”字刚出口,就被一匙药汤噎了回去。这老妪搬了张竹凳,正一勺一勺舀起药汤灌入楚寄北口中。楚寄北差点没被噎得背过气去,这老妪也不管不顾,只是灌药。楚寄北想起这数日皆是这般被强行灌药,也是暗自庆幸没被噎死,又想起这身衣物亦可能是这老妪为自己更换,脸上不禁有些发臊。五宝“喵”的一声跳下床去,在老妪脚边蹭来蹭去,十分亲昵。
楚寄北看向五宝,心中慨叹:“五宝呀五宝,楚府上下就剩你我啦!想不到还能重逢,以后我俩就相依为命吧!”正分神间,见老妪裤腿下露出一段光洁如玉的脚脖子,又见她细指如葱,皓腕如玉,心想这老人家年纪挺大,这四肢保养得倒似少女一般。楚寄北想到此处,只觉自己无聊得很,嘿嘿一哂,继续喝药。
老妪见他先是打量自己,又是无故发笑,竟有些嗔怒,手上喂药的动作更加粗暴,惹得楚寄北咳嗽连连,药汁渗透嘴边布条。
“我说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脸被划成这样?好好的一张脸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还穿得跟个乞丐似的又脏又臭。幸好婆婆我医术高明,把你脸上的疤全部刮开伤处,理清经络,续上肌理,重新拿独门虫胶粘合了起来,左颊虽会留疤,其余的不细看都瞧不出来。左手断指处也处理了,就是不知你断指掉落在哪,以后如有新鲜断指也能给你接上。”老妪一边喂药一边嗔怪,隐隐还有炫耀医术之意。
楚寄北听闻自己脸上之伤竟如此简单就被老妪治好,又不能向其吐露自毁容貌的真相,只得嘿嘿一笑道:“婆婆果真医术通神,小子承蒙大恩,却不知婆婆如何称呼?”
老妪听得楚寄北夸赞,竟是神气地把头一扬,面有得色,道:“婆婆会得可不止医术,你小子遇到我也算天大的造化,你就叫我朱婆婆吧!”
楚寄北心想:“叫猪婆婆可一点都不好听。”但嘴上应和连声。
一碗药转眼见了底,朱婆婆放下碗勺,叫了声“大王”,弯腰抱起五宝放在膝头抚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