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生寒,转眼便是绵绵延延数日。
燕均秋散学归来,只觉得身上潮气未散,寒意入骨。
柱子让他用晚膳,他不觉饥饱摆摆手直接回了寝居。
一推开门,目色一厉。
青色床幔微动。
他挑开幔帘,猛地掀开裹成一团的被子,便是一记刀虎手……。
手在触到人衣襟时堪堪顿住,软了眸子,连着几日阴郁的脸不自知地露出笑容,问道:“怎么了?”
福安弓着身子,将埋在褥上的脸蛋抬起,一张脸苍白得无半点血色,连平日里嫣红的小嘴也发白,她红着眼绝望道:“均秋,本宫的爹娘要来带本宫走了!虽然本宫日日想他们,可本宫还想再多留几年。”
燕均秋笑容一滞,骇道:“怎么了?”
“本宫得绝症了!”福安红着湿湿的眼眶嚎道,“今儿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燕均秋顿时寒意上头冷得打颤,“莫胡说。”
“没有!”福安把被子往头上一兜,嚎啕大哭起来。
被中沉闷绝望的哭声让燕均秋的心如针扎。他慌忙连人带被地抱在怀中,将福安的头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伸手替她抹去泪水,托着下颌细看,几日不见清瘦了不少,发髻散乱,脸白如纸,双眼哭得红肿。虽然够呛,但似乎不太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心下稍定,柔声问:“怎么了?”
“疼”福安揉着肚子,哭得一抽一抽地,“很疼。”
“吃坏肚子了?怎么不唤府中大夫看看,还特意跑来?”燕均秋搭在她下颌上拇指轻移抚去落下来的泪水,轻嗔道,“娇气。”
福安哽咽着摇头,一个劲地虚眼瞥着褥子。
燕均秋一见之下心狠狠一沉,他盯着床上那大团血迹,“伤……伤哪里了?”
他高喝:“柱子,快去寻大夫来!”
边说边扯开被子,对着人上下打量,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血窟窿。
福安肚子一阵抽痛,不由地弓起身子,“没有伤,它自己流出来的。”这么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才可怕。
燕均秋只觉得腿上一阵温热,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垂目一看,顿时赤红了脸。
学堂里少年们都初初长成,对姑娘们自然也是好奇,私下里免不了常常谈论,聪明好学的燕同学这般情况自然也是懂的。而福安早没了亲人,身边的侍卫与仆妇自不会主动与她说倒这个。
燕均秋目完游移,呐呐道:“这不是病。”
“不是病?”福安自己抹了把泪,“那是什么?”
燕均秋只觉得怀中抱了烫手山芋,他红着脸僵手僵脚地把人放回床上,盖严实被子,看着人愣了半晌才向外吩咐道:“柱子,去公主府叫吴嬷嬷和冬梅过来。”
没人应声。
福安泪水糊了一脸,抱着被子眨着眼道:“他刚才被你支去叫大夫了。”
燕均秋气血上涌,脸红地几欲晕倒。
“公子有啥吩咐?”于良佑从廊间出来,站在门外扣门问道。他好像听见要叫吴嬷嬷还有冬梅?
燕均秋透了口长气,才道:“让吴嬷嬷和冬梅带些女孩儿家的衣物和用具过来。”
说到“女孩儿家”、“用具”时特意憋红了脸强调一番。
“吴嬷嬷数月前就回乡了。”于良佑道。
“那便让春月过来吧。”燕均秋吩咐道。
……
不一会儿大夫先来了,还没进门就被红着脸的燕同学三言两语打发回去了。
再等盏茶功夫,冬梅与春月捧着一大堆东西喜气洋洋地来了。
看这两人掩都掩不住的喜色,福安翻了脸,“本宫疼得要死,你们居然这么高兴,反了你们!”
春月笑道:“恭喜公主,以后便是大人了。”
福安捂着肚子不解。
冬梅解释道:“这不是病,是表明公主长大了,以后可以嫁人生孩子了。”
福安猛地从床上坐起,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髻双眼透亮欣喜道:“本宫可以招驸马了?”
冬梅春月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