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天酒楼。宋应星身为一县之长,他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才作为压轴出场。
等到菜上齐了。坐在下手的一个玉面青年,手里的洒金扇“刷”的一合。
端起酒杯,起身道:“小人在本县开了家锦绣阁,做点小生意糊口而已。今日幸而蒙得知县大人赏识,给小人下帖。我蒲柳文敬大人一杯。”说完,他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上首的宋应星见了,端起酒杯正待饮下。坐在他身边的钱斌和吴文英、周亚夫,想起他前几日饮酒后的情状。面色大变!
钱斌一把压下宋应星端着酒杯的手,将酒杯接了过来。复又递给宋应星一杯茶,然后道:
“蒲老板见谅,大人不善饮酒。前几日才喝了两杯便身上起疹子。我和县丞、典吏见了都吓得不清。今日,大人以茶代酒。我陪诸位喝个痛快如何?”他话音刚落,一边的吴文英和周亚夫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宋应星一脸莫名的被钱斌抢去了酒杯,然后看见他如此舍命陪君子的替自己挡酒。想到上一次钱斌体贴的给自己找土豆苗,顿时更感动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一个被自己胁迫上了同一条船的人,如此贴心,如此付出!简直堪称大明好下属啊!
另一边被人轮番灌酒的钱斌只觉得,自己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奇葩的上司
等到酒过三巡,宋应星见底下人喝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准备给人上正菜了!
只见他对跟着自己的文书使了一个眼色。
文书连忙取出十几份告示。然后一一分发给在座的诸位。
等到众人都人手一份了,宋应星才大声道:“如诸位手上所见,某至此地。不为其它,只为推行新法而来!”
底下这些人,不是书人。
这些人平日里推杯换盏的事做的多了,而推杯换盏之后,谈生意或舞文弄墨的事就干得更多了!
如此一见这告示,脸色不约而同的难看起来。
宋应星不管这些,自顾说道:“这均田法是国策!是大事!我既来了,身负皇命。便一定要做成此事。所以,今天邀大家前来把难听话说在前头,新法推行过程中,若有敢阻挠者!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底下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眉来眼去个不停。
最后,还是那个蒲柳文出声道:“大人,国策咱们自然不敢阻挠!只不过,这告示中说个人不得无限制购田。敢问,这上限为何?”
宋应星:“一家一户,一月最多能购入五亩良田。”
蒲柳文:“那这赋税未缴部分,以家产代何意?”
宋应星:“如今还欠官府赋税的人家。三日后,会有衙役上门。以此户人家名下田产换算官田价格,代缴赋税。”
蒲柳文:“还有这条官田出售,购买者需出示户籍,以无田,少田为先。且限购五亩以内又是何意?”
宋应星:………
……………………
一番解释后,在场之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黑。最后,其中几个更是面如锅底,等不得散席便拂袖而去!
晚上,回到县衙。宋应星指挥人,仔细小心的把烂醉如泥的钱斌送回家后。
县丞吴文英翻开县里户籍,对宋应星道:“今日提前离席那几位,都在上面有背景。首先是这李德忠,认了布政使司的掌印李公公为干亲。平日最为嚣张!还有这位,他的族叔是府台大人的幕僚,上任知县大人对上此人总会礼敬三分。还有……”
等到吴文英把县里这些大户错综复杂的关系说完了,夜都深了。
宋应星拍了拍吴文英的肩膀,斩钉截铁道:“梦之,我知你言外之意。不过,新法推行之事必须做,而且还要尽快开始做!我便是真的不幸殒身,可大明这亿万百姓知道,后世千千万万人更知道我做的事究竟有何意义!就像商君,他虽死。可秦人一统六国,我们后来人都明白:若无商君变法,便无始皇霸业!如此这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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