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六月二十六日。德彰县。
经过昨天在食为天吃的那场鸿门宴。县里的这些大户第二日,齐聚李家商讨昨天新任知县提起的新法条例。
蒲柳文冷笑一声道:“小小知县不知天高地厚,他倒是真敢做!诸位,在下有位族叔现于吏部供职。早前曾寄来一封家书,言说户部为邀上宠。折腾这么个见鬼的均田法,想让咱们出出血。朝中诸位大臣对此那可都是怨声载道啊!所以,我蒲柳文今日把话放在这儿,他宋知县的新法若能成,本人便不姓蒲!”
其他人听了,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合起来。满屋子都是:“对对对,蒲老板说的是!”“那宋知县想当官想疯了,这样的浑水都敢淌!”……
眼见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这么多,可没一个说到正点子上。此间的主人李德忠开口了:“诸位,诸位。大家且静静”
等到众人安静了,李德忠清清嗓子道:“今日请大家来,不是为了坐在一起说道那宋知县的。而是想问问大家,哪位能拿出妙计阻挠这新法?”
此话一出,茶厅当即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白面无须的商人才小心道:“那姓宋的来势汹汹,昨日的鸿门宴上更是给大家放了狠话!若是咱们阻挠他行事,他真把人给抓了怎么办?”
蒲柳文冷哼一声,道:“依照大明律,咱们请来讼师做参谋,坚决不犯任何国法!如果那姓宋的这样都敢抓人?咱们就敢闹到京师刑部去!京中的大人们可都等着揪这姓宋的小辫子。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都玩不过他!”
李德忠也道:“对!最好事情往大了闹。他这新法里的桩桩件件,除了讨好那些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可是把其他人都给得罪光了!咱们串掇几个大字不识的愣头青豁出命去闹!我倒要看看这知县大人到时候如何收场!”
李德忠话音一落,在场其他人齐齐赞同。皆道:“对,就这么办!到时候看这知县大人怎么收场!”
突然冷不丁的,有个人指着坐在角落的张大户道:“张老板虽来咱这德彰县的时间短,但往日里那做生意的点子是层出不穷!今日怎么只听咱们说,自己一言不发了?”
张茂杨被人点名点到,很是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角落指着自己的人。见是被自己开的食为天抢走大半生意的富贵楼。
心里记了对方一笔,这才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我就是个管事的,这做生意的点子都是总店的东家出的,而我只用依葫芦画瓢就可!哪里有什么急智呢?而诸位素有才名,又见多识广。季文听着就好!”
其余诸人见他这么说,又见挑事之人是那富贵楼的东家。便一笑置之,接着说怎么给宋应星下绊子的事儿了。
等到这些人散了,走出李家大门的张茂杨径直走向自家酒楼食为天。
到了后,他拉着伙计焦急的开口问:“怎么样?今日京中可有书信到?”
伙计摇摇头,张茂杨顿时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昨天鸿门宴后,张茂杨便火速派人往京中加急送了一封信。信上说的便是关于新法推行之事。
只是如今还没见到京中回信,该如何是好?眼见士绅和宋知县的冲突在即!而自己手里那么多田,肯定是官府首要目标。
这新法推行又势在必行的情况下!即便自己和当地士绅沆瀣一气,也绝不可能真的跟官府对抗!
没了田?今年春上,东家交代的农庄计划肯定不成了。这可让他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京师的刘保在收到一封信后。面色大变,连忙下笔又写了一封。然后命人将两封信一起送进宫去。
张嫣接到信时,刚刚午睡起来。
她才宫人们伺候下,洁过面。正在梳妆时,春和递给她两封信。说是宫外刘保送进来的。
张嫣接过,拆开一看。
只见一封是小管事写的,一封是刘保写的。而小管事那封信上的地址赫然写着河南的德彰县。
这地方不是前不久刚被定为新法推行的试点县吗?郑邦国那家伙还把宋应星,给用一封信坑去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