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莉香抱着古启坐在局里大厅的长椅上,等待着张宇宁,看到她走过来,赶紧站了起来,将古启搂在胳膊下。她的头发被黑色的形夹子固定在脑后,穿着黑色暗金色绣花的羽绒服,充满倦意的眼睛就像泄气的气球。可怜巴巴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张宇宁。
“警官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柏莉香为难的看看搂在怀里的古启,将他往前推了推,又看看她,“孩子太想他的妈妈了,在家哭个不停,您能不能让他看看他妈妈,见一面就好行不行?”
“不好意思,现在是特殊时期,请谅解。”张宇宁无奈的摇摇头,古启可怜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心疼,“小朋友,回家吧,听奶奶的话,再过一段时间,妈妈就能跟你见面了。”
柏莉香:“警察小姐、”
古启稚嫩夹着好奇的声音盖过了柏莉香,“警察姐姐,你能帮我找找我的爸爸吗?”古启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警察局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房子。关于那件事,柏莉香告诉他妈妈只是出门了,爸爸也是。只要他听话,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我的爸爸、”
柏莉香慌忙捂住古启的嘴巴,硬生生掐断了他的话,“好了,小启,我们现在不找爸爸,我们回家吧,过些天你就能见到妈妈了,听话吧,好吗?”
张宇宁还想听古启把话说完,但是柏莉香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抱起古启道谢后就赶紧离开了。
古启抱着柏莉香的脖子,轻声的问:“柏奶奶,我的爸爸去哪里了?”
“以后奶奶会告诉你的,现在不要问了,好吗?”
“好。”
“看什么呢?”毕思宇从张宇宁身后靠近,发现了陷入了沉思的张宇宁,她拿着文件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得这么认真。”她也朝大门的方向瞅了瞅,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哦,”张宇宁回过神来,“刚才柏莉香带着古启过来了,刚走。你手里拿的什么?”
“尸检报告。”
“这么快就出来啦,”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是啊,我们的人办事效率高嘛。”
“姚琳跟她儿子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张宇宁又想起他们刚才的谈话。
“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古启一直在提古义,关于姚琳一点都没有过问,我觉得有点奇怪。那样的生活环境,他怎么还会对爸爸比较亲呢?”
“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的。以前我看过一个报道,男的小时候就是生活在家暴的环境下,他看见他爸爸打他妈妈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以后要保护他的母亲。可是等他长大了反而成为了施暴者。至于古启为什么比较亲近父亲,我们可以问问柏莉香,还有其它的邻居。”
“嗯,”
“前些天开会的时候,我听说姚琳的卧室对着一户人家的阳台,他家可以作为重点访问对象。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看见点东西。”
“对。”张宇宁推开门让毕思宇先进去,假装很失落的说:“可惜我们不能一起行动了。”
“呵呵放心放心,我们还有队友呢,如果人不够,我去申请,请我们老大把顾警官叫过来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姐你能不能别老开玩笑!”
“哈哈哈笑一笑十年少嘛”
“这完全和姚琳说的一模一样,似乎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毕思宇看完手里的材料,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这么说,就可以结案了?”张宇宁不确定的看看他们。
李东华盯着手里的材料,宽厚的嘴唇紧抿。
“不。现在不行。”赵乾明将目光从尸检报告上移开,“姚琳描述的案发过程含糊其辞,尤其是反杀的过程,一语带过,我怀疑她在撒谎。”
李东华:“头儿,我们确实听到了呼救声。”
“这个我不否定。但是你们在屋外,并不清楚当时屋里的情况。这个案子需要再查,姚琳也要再审。”
张宇宁和毕思宇异口同声的回答:“明白。”
李东华瞅着文件,她们话音落下后,他才反应过来,“好的。”
赵乾明看向李东华,“你和张宇宁去访访邻居,尤其姚琳卧室对着的那户人家,尽可能把他的家庭关系搞清楚。”
“好。”
“嗯,做事吧。”赵乾明突然想起来之前交代毕思宇的事情,“姚琳的父母联系得怎么样?”
“在来的路上了。今晚八点的飞机。大概晚上十点能到局里。”
“告诉他们明天再来吧。让他们先休息休息。”
“好。”
李东华和张宇宁在姚琳住的那一栋转了一圈,询问了几户人家,他们给出的答案大同小异。
“姚琳?你说的是被她丈夫家暴的那个女人吗?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只是知道她丈夫不是好人。听说前些天还进了派出所。”
问完姚琳的邻居,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向着对面的楼层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家暴了。”
李东华将记录本夹在胳膊下,手放进黑色的长风衣兜里。忧愁的目光打看着楼下花园里嬉戏打闹的小孩,叹气说:“他的生活一定不好过。”
张宇宁问:“谁?”
“古启。他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真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我曾经的邻居就是这样,从生下来就被家暴的阴影笼罩着,那种压抑恐怖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就连我这样的局外人都能体会到的死气沉沉,每天,他和他的母亲都生活在恐惧里。小时候,无论在哪里,我最盼望的就是回家,而他最害怕的就是回家。有一次,他在我家玩,还想着吃完饭再回去,突然,他爸爸就冲进来了,对他拳打脚踢。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他走了?”
“是也不是。有人说是他妈妈带着他逃走了,也有人说那个男人是神经病,带着他们自杀了,因为从那以后,那个男人也没有再露面。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张宇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情也变得沉重,“警方呢?”
“没有人报案。这才是最令人心寒的。”
风从他们从他们肩膀之间的缝隙吹过去,一头撞上了插在路边花坛里的指路牌。
“放心。古启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吧。”
等待他们的又是紧闭的门和无声的沉默。
张宇宁:“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厚重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