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杞的伤在床上将养几天之后便可以下地了,虽然还不能做大幅度的动作,但是日常起居已经足够了。姜杞不喜欢出门,陈柔给她安排的房间也是个清净地方,平时不会有旁人来打扰。
所以久而久之任平生也就忘了提醒姜杞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结果这天晚上就出了点意外。
任平生匆匆跟着传话的丫鬟赶到的时候,陈柔也跟着传话的人到了。
只见偌大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着,凉飕飕的风穿堂而过。房间地上侧躺着个男人,衣袍上遍是灰扑扑的鞋印子,看来挨了不少脚。他的手脚也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嘴还正不干不净的骂着。
陈柔是带着花娘来的,花娘见到这样的场面,赶快上前给男人解开了绳子,娇笑着安抚他。
任平生此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无奈地问一旁立着的小丫鬟:“这是怎么回事?姜杞呢?”
小丫鬟之前是被安排来照顾姜杞起居的,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被吓得瑟瑟发抖,一张脸皱着,看起来快要被急哭了:“这位客人错把姜姑娘当、当成了我们楼里的姑娘……这位客人要拉她进房间里去,她、她就把奴婢关在了外面……”
陈柔在一旁听着,凤眼一挑,厉声冲着那小丫鬟问道:“你明知道姜姑娘是我的客人,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
小丫鬟被一通呵斥,眼圈都红了,腿一软跪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敢拦啊……我听到里面动静不对,就赶快去喊来……谁知道回来就看到姜姑娘从窗户跳出去了……客人也被姜姑娘绑起来扔在地上……”
任平生揉了揉眉心,对陈柔劝解道:“陈姐也别气了,今儿是我的错,忘了跟她交代晚上别乱跑……我去把她找回来。”谁想到这小姑娘平时不见出门,怎么今天就想起来出来了。
陈柔这会儿正糟心,这里还要安抚客人,也就没空搭理他,挥了挥手由他去了。只是即便如此,陈柔还不忘冷哼一声道:“滚滚滚,赶紧去找小姑娘把事情说清楚。今天这位客官的账全都算你头上。”
任平生自知理亏,也不辩解,还对那男人一笑:“这位公子今天千万吃好玩好,都算我的。”话没说完,人就已经从窗口翻出去了,只剩下余音慢慢飘进来。
陈柔撇撇嘴,心想道:“门都不走非要翻窗,急什么急。今天老娘非狠狠敲你一笔不可。”一转眼脸上便绽开了笑,盈盈地朝着男人走去,还笑着说:“客官可别气了,今天我们倚春楼样样都给你来好的!”
任平生心里猜测着姜杞应该是生气了的,先去她房间里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奇了怪了,她在这里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去哪儿?”
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任平生心中倏的灵光一现。他走到窗口,提气在窗沿上一踩,人便跃上了房顶。
果不其然,正看到姜杞盘着腿坐在房顶上发呆。任平生勾唇一笑,朗声道:“猜对了,你果然在这里。”
听到声响,姜杞转过头看了任平生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回去。
任平生走过来在姜杞旁边也坐下来,问道:“身上的伤没事吧?”
姜杞闷闷地道:“没事。”
“那就好。”任平生看姜杞又闭着嘴不说话,轻咳了一声揉着眉心道:“是我的不对,先给你赔个不是。”
姜杞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刚刚的事情,的确是她出手伤人,任平生赔什么罪?
似乎是从姜杞的黑眸中看出了一点点疑惑,任平生笑着说:“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这儿是个窑子,忘了叮嘱你晚上别乱跑,自然是我的不是。”
姜杞眸光动了动,开口道:“没事。刚才我也有错。”
任平生听到姜杞这么说,反而换他有些奇怪:“你不气我带你来青楼?”
身为女子,若是被人知道出入青楼,不论是何原因,总免不了会被指指点点的。
姜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转过头去微微垂下眼睛,淡淡的道:“这里对我而言就是个养伤的地方。至于旁的,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况且我的命是你救的,怎么也不会怪你。”
任平生第一次见这般如此想得开的人,笑道:“你倒是洒脱。世人都知道人言可畏,哪有全然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姜杞不与他争辩,只是一双眼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任平生托着下巴跟她一起看了一会儿,忽然意起,一双桃花眼倏而亮起来。他对着姜杞提建议道:“在这里坐着总归无聊,我猜你现在也不想回去,倒不如一起去街上逛逛?”
倚春楼所在的慈岭位于同州,紧挨着当日重海帮那处寨子所在的临阴山。是以当时任平生会把姜杞带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个“近”的原因。同州虽然不似江南富庶,也没有京城繁华,但夜里的街市少不了是热闹的。
方才姜杞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竟然答应了任平生的邀请,现在心中忍不住后悔起来。现在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明明不是什么佳节,放眼望去仍然有不少游人和商贩。姜杞是最不喜欢热闹的,眼下的人口过于密集,让她感到十分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