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封信就放在眼前,只要打开就能看到。
信封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写一个字。姜杞的手在信封上摩挲许久,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她觉得自己好像窥得了那一丝丝的天机,抓住了那么一些的蛛丝马迹。
——而这蛛丝马迹身后的的东西,足以让这风平浪静的江湖,掀起轩然大波。
这一阵感觉来得毫无道理,却环绕在心中经久不散。
姜杞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在胸腔中一遍遍的回响。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打开这几封信件。
末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抽出了其中一封信。姜杞手中紧紧捏着那薄薄的信封,心里默默想道:“对也好,错也罢。这六合之中,牛鬼蛇神我都见过。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地方。
正是江上一座小亭,放眼望去看得到浩渺烟波。从亭中传出阵阵乐声,细细听来有种说不清的悲怆之意。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过往的渔船总免不了好奇,朝那里望上一眼。
只见亭中白色纱幔翻飞,模模糊糊能看到一身着素衫的人,似是在抚琴。
“铮——”
不知生了什么变故,渔人只听到一声琴弦崩断之声在江面上回旋片刻,乐声便戛然而止。
小亭里,抚琴之人身后的侍女匆忙上前来,弯腰询问道:“夫人?”
抚琴的女子似乎没料到琴弦会突然崩断,她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来察看。许是方才琴弦崩断之时,断弦抽过了手指,竟然将女子纤细的手指抽出一道血痕来。
血从伤口落下,滴落在乌木的琴头上,须臾之间便浸入了木头中。乍一看去,反而像是乌木成精,贪婪的在吸食鲜血一般。
女子看到这一幕,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身边的侍女看到她滴血的指尖,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上雪白的帕子,询问道:“夫人,现在可要回去?”
女子接过帕子却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那边的消息送来了吗?”
侍女垂头道:“回夫人的话,还没有。”
许久再没人说话,一时间只剩下江风的声音。侍女抬起头,发现天色竟然开始阴沉起来。她悄眼打量了一下不知神游何处的女子,开口道:“夫人,天将落雨了,我们回吧?大夫嘱咐过,您不可受凉……”
女子微微摆了摆手止住了侍女的话,她轻飘飘的将手放在琴身上。下一刻,这乌木的琴便“嘭”的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烂木头。不难想象,女子那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中究竟蕴含了多强的内力。
侍女猝不及防看到女子毁了琴,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
女子站起身,状似随意的挥了挥袖子,那一堆木头便准确无误的被气劲尽数扫到了滚滚的江水之中。
乌木本就较沉,当下便溅起巨大的水花。
“双剑已折,乌金鞭落灰,燕支刀没落,回春掌也抵不过枯荣轮回。”女子望着无边无际的江河,缓缓道:“这江湖,是该翻起点浪花了。”
侍女却置若罔闻,取出披风披到女子身上,轻声说:“夫人,天上落雨了。”
女子莞尔,回头笑着看她一眼,道:“你倒是好得很,两耳不闻窗外事。”
侍女不答。
“罢了。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1】。这江湖,是该给那些年轻人腾地方了,回去吧。”
“唉……”
正在算账本的陈柔头皮一麻,忍无可忍的抓起手里的账本朝着那唉声叹气的小混蛋脸上砸去,恶狠狠地道:“楼里那么多姑娘,你捡回来的那个小丫头也在那儿躺着,你整天在老娘这里混什么!”
任平生身手矫捷地躲开这“暗器”,反手把账本抓在手里,又给陈柔隔空抛了回去,笑眯眯地道:“陈姐你这习惯可不对,算账的时候就要一心一意。像你这样把账本当暗器,我被砸坏了事小,你当心算错了账,赔钱了才麻烦!”
陈柔狠狠瞪他一眼,啐道:“去你的!你不在这儿老娘算账算得清楚着呢!赶紧滚,别在这儿碍我眼!”
任平生变脸飞快,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可怜巴巴地道:“我这不是没处可去吗。倚春楼里姑娘是多,可是我怎么能随便去招惹你的人?姜杞那小姑娘你不是也说了吗,我要是招惹了,只怕左家老三能提着刀追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