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松闲聊着,李瑁忽然两眼凝视前方,因为在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正佝偻着前行,步履蹒跚。
后方的王府侍从也注意到了这个身影,两骑急忙催马上前请示李瑁,应喏后追上去叫住了那个身影,稍作盘问后一骑回来禀告。
原来是个伤重的年轻人,名叫陆北遥。
“北遥兄?”元真骇然。
“朋友?”李瑁问向元真。
元真点头,回道:“北遥兄与我同科殿试,因为大家都出身寒门,故多一些亲近。殿下,容我先去看看。”
元真火急火燎的催马上前,又下马冲到那人身旁,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后就见他扶住那人,看来是元真认识的陆北遥无疑。
这里虽然地处荒郊野外,但在长安城附近出现劫道的贼人绝无可能,想必是这个陆北遥惹上了什么事。
李瑁也来到近前,透着寒风渐渐看清了他,一身灰布素衣,确实是个寒门读书人,束发的银冠上镶了块还算值钱的玉,面带英气却苍白无色,眉宇间戾气极重,至于他为何步履蹒跚,因为小腹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浸染了大片,已经到了有气进没气出的状态。
李瑁注意到他的右手正紧握着一样东西,不见其形,只见系着的一根红绳。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因为就在不久前的茶楼,有个女子也同样如此。
“发生了什么事?”李瑁盯着陆北遥的双眼问道。
陆北遥垂着头并不回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虚弱所致,但双眼没有半点涣散,喘着粗气,像极了一头濒死的凶狼。
“寿王殿下在问你话,还不回答?!”一旁的侍从威吓道。
陆北遥的头微微抬了抬,忽然挣脱元真兀自往前走,后者赶忙抢上去继续帮扶,却又被倔强地推开,应该是用力过猛,陆北遥嘴角溢出血来,长长的一道血丝随风而动。
这把匕首插的刁钻,人若步行势必割断肠子,元真不忍好友送命,想再上前帮扶,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回头看正是李瑁。
“让我跟他单独走一段。”
李瑁说完就走到陆北遥身旁,两人在暮色中渐渐远离元真等人,不过陆北遥根本就无视李瑁的存在,宛如独赴黄泉路,小腹的这把匕首插的太深,他应该是仅剩意志力在强撑着,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李瑁笑道:“你不肯说,那让我猜一猜。”
“你跟元七兄臭味相投,都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不过你眼光比元七兄低了点,你喜欢的人只是将军府里的小姐,她姓韦。”
最后一个字瞬间重击了陆北遥的神魂,他僵在原地,像要死了一般。
李瑁知道自己猜对了,不曾想自己的婚事竟然会连累一个人的性命,为了给将死之人续点命,他伸手扶住了陆北遥,并解释道:“我见过她,我能猜到,是因为你手里的东西,她也一样拿着。”
“现在你该说说为何在此了吧?”
陆北遥死睁的两眼红了,一个濒死的男人哭了起来,终于开口道:“他们将我押到永寿乡附近后刺了这一刀,让我选,是求生去最近的医馆救治,还是求死回长安。”
“所以你求死。”李瑁叹息道。
生的最后一笔,正是死的第一笔,生死在一,这个一是一把匕首,也是一念。
陆北遥昏死了过去,当然李瑁不会见死不救,让元真将他抬回了马车,而且这陆北遥确实命不该绝,因为孁儿保证可以让他活着回长安。
李瑁从元真那得知了陆北遥的身世,原来他的母家竟然是兰陵萧氏,众所周知这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但因为当年依附太平公主谋反而没落了,所以任凭陆北遥多么才华横溢,不止于诗词歌赋,还写的一手好字,在那场殿试中也只能是居于末尾。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寒门,还想着高攀长安权势人家,差点就悄悄死在了长安城外,这就是真实的长安。
转眼一行人回到了雄伟的明德门前,临进门时,李瑁问向元真:“元七兄,你们就那么想做官么?官服上绣的不是禽就是兽,一群衣冠禽兽有什么好为伍的?你跟这位陆北遥不一样,你不适合在长安做官。”
元真倒也坦白,羞涩回答道:“不做官,怎么见寿阳公主。”
李瑁微微一笑,颇有玄机地说道:“有机会。”
元真朝李瑁投来好奇的目光,只听寿王说道:“不出十年,这天下就要大洗牌了。”
元真驻马问道:“殿下,何为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