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霁如此说,但是景流风还是以人不齐为由,强行把裴安按在床上,让她好好养伤。
“你拿着一个比丐帮的袋子还破的身体,不好好养伤,你还想做什么?我只是答应了你留下来,可答应让你糟蹋自己。你好好睡一觉,过上几天我便请名医来给你调理。”景流风如是说。
虽然裴安如愿留了下来,可是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休息。一闭上眼睛,君谨,华琛,慕蒹葭他们死后苍白的面容就会在面前浮现。
裴安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她自己也杀过不少人。裴安第一次杀人之后心中毫无滞碍。可是现在……
虽然景流风什么都没有让裴安做,但是这样几天之后,裴安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景流风虽瞧在眼里,却也无法可施。可是他看了裴安那副模样,又着实不痛快,这几天只能躲着裴安走。李霁倒是有心和裴安多说几句话,只不过裴安对着这个胖乎乎的皇帝,也着实提不起兴趣————当然,若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女,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一大早景流风便大步跨进裴安的院子里,大声敲响了裴安的房门,道:“小安!起床!”
裴安虽然彻夜不眠,但也还躺在床上,看着深蓝的天空慢慢变灰。突然听见景流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不由得不耐地吼道:“干嘛!”
出乎裴安的意料,景流风被她这样吼,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还道:“洗漱完就出来找我,给你一炷香时间!”
裴安满腹狐疑地打了一盆水洗漱之后去找景流风,看他玩什么花样。
厅堂中,景流风一边摸着自己折扇上镶嵌的各色宝石,一边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纵使他生得再俊,这个动作看起来也有点傻。裴安见了就忍不住笑他:“你也不拿个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傻样。”
景流风把扇子一甩,各色宝石画出了数道好看的光线:“没法子,君谨死了,只能我来做你长辈了。我这个长辈啊,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小辈操碎了心,可算让我找到一个名医来调理你这不争气的孙子。我正为此高兴呢,你竟然说我傻,真是伤透了我一颗长辈的心。”
裴安虽然不想认这个长辈,但也没有出言反驳。毕竟景流风也是为她好。
景流风似乎是玩弄他那把珠光宝气的扇子上了瘾,不停地甩开又合上:“你就不好奇我请了哪个名医来?毕竟这世上大夫千千万,能让我景流风称上一声名医的人可不多。”
裴安翻了个白眼,道:“中原杏林,南范北蔡。范家和景家有牵扯,你不会请。而蔡家又太远了,请也请不来。除了这两家当家之外,能让你喊上一声名医的,便还剩下大漠毒医宋子苓,江南的文天冬,秦岭的叶元。这几个人……都离南沙太远了,请不来。”
本来裴安还没什么想法,但是随着她一个个的把自己心中的人选过掉,她忍不住困惑了起来。她深知,景流风一向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能被他称作名医,在江湖上必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江湖上医术高到这个地步的人着实不多,而这些人都被裴安说出来,又一一否决了。
既然都不是,那还能有谁呢?
景流风笑得越发开怀了:“你怎么漏了你最熟悉的那一个呢?”
裴安最熟悉的那个?裴安心中一颤,她随即抬起头狠狠瞪了景流风一眼,道:“莫要胡说。蒹葭姐姐都已经去了!”
景流风可不怕裴安,他把折扇别回腰间,从靠椅上站了起来,笑道:“那你且看,你身后是谁?”
裴安握紧了双拳,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眼眶:“景叔,莫要学小儿把戏!”
景流风仍是笑着道:“是不是小儿把戏,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姑娘,你可千万别出声,就让这个傻子在这里胡思乱想吧!”
裴安轻轻的眨了眨眼,两行清泪便这样流了下来:“景叔……你骗了我?”
景流风还在笑,他甚至笑得更加开怀了:“你说呢?”
裴安一边流着眼泪,身体一边发着抖,一边回头————裴安甚至不清楚,她希不希望自己回头之后看见慕蒹葭。
裴安的头回得再慢,也有看到后面的时候————后面空无一人。裴安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眼泪却掉得更凶,她不禁哽咽怒吼:“景流风……你太过分了!”
景流风好像浑不在意,他连语调都与刚刚别无二致:“好了,慕姑娘,你可以出来了。”
景流风话音刚落,门边便出现了一只脚。这只脚穿着上好的蜀缎所制成的绣花鞋,鞋尖上还镶了一颗龙眼般大的珍珠,以裴安锻炼多年的眼力可以看出这只脚不过自己手掌大小。脚的主人慢慢地迈了进来,可以看到她穿着鹅黄的绸衫,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那么,她的脸呢?
这个女子,是不是就是慕蒹葭?
裴安抖得更厉害了。
“安安,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