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安再次恢复意识时,竟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无他,不仅是因为那些事情让裴安难以接受,更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好了。
柔软的蟒缎铺就的床铺,明亮的铜鸟灯,还有让人安心的熏香,单就这几样,便价值千金。
裴安分明记得她之前还走在下着滂沱大雨的南沙城,怎么现在便一身干爽地躺在了这神仙居所般的所在?
她没能困惑多久。看见走进房间的这人,她所有的疑惑便迎刃而解。
“景叔?”
如果是景流风救下了她,那么这样的情况便可以理解了。若是以景流风的标准来看,这里还嫌寒碜了些,这也是裴安没能第一时间向导景流风的原因。
景流风此人像是带着光一样,一走进来,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起来,而他本人更是光源中心,让人第一眼便注意到他。但见他一挥金箔扇,敲到裴安头上,嗤笑道:“裴安啊裴安,你可长能耐了。我原本以为你学会了我教你的武功,在这江湖上便可以横着走了。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到这个模样的,可真是让我好奇。还有,你可莫要告诉别人我教过你武功,免得坏我威名。”
裴安可没有兴致和他瞎扯。她皱着眉拨开景流风的扇子,问道:“蒹葭姐姐的……遗体呢?”
景流风冷笑一下,坐到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边喝边道:“你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我可不记得君谨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和阿妙学得如此多管闲事?”
裴安仍是不理景流风,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誓要得到一个答案。
景流风自觉没趣,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以为我小气到不好好安葬她一个小姑娘么?”说着,景流风把金箔扇一合,用扇骨一敲掌心,道,“这么一说,让她学医典可真是一笔血亏的生意。说是让她给我卖命来抵,可谁知道她竟然死那么早,真是血亏。”
裴安都懒得和景流风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景流风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要是说他冷血,那也不尽然。可是他就是可以用这样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来谈论一个珍贵的生命生死,好像这和他平时做的生意买卖没有任何差别。
“那么,你既然把我救下来了,想必是有什么打算了吧?”裴安问道。
“嗯。我的打算就是……把你丢回麒麟山庄,免得在外面丢人现眼!”景流风懒洋洋却非常坚定地道。
“不行!”裴安激动得站了起来,表示反对。
“不行?”景流风简直要被逗笑了,“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行?”
“我要帮君谨和慕蒹葭报仇!”
“呵呵。”景流风十分轻蔑地笑了,“就你?上次我听了你的鬼话把你放出来,你就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你还想让我第二次信你的鬼话?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和你一样傻?”
裴安无话可说,只是坚定地看着景流风,表达着自己绝不退让的决心。
可惜,这一套对李观妙或许有用,对景流风却是一点用都没有。但听他道:“你把眼珠子都看出来也没用,因为你实在是太没用了。”
裴安拧着眉,大喊道:“景叔!”
“喊我爹都不行,更别说喊叔了。等明天天一亮,你便回去,不要耽搁,懂不懂?”
“景叔,不要这么暴躁。”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明黄服色的少年,笑着道。
景流风见着他,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来凑什么热闹?”
少年哈哈大笑,道:“有景叔在,别的不说,我性命至少是无虞的。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可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那少年一来,景流风好像就被抽掉了力气一样,懒洋洋地坐回了凳子上。这景流风不愧是在京城做了那么多年纨绔的人,这样一个硬邦邦的梨花木凳子硬生生被他坐出了躺倒在美人榻上的风流气派。
裴安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后进来的少年,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竟让景流风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景流风此时开口道:“小安,还不跪下?这可是当朝皇帝,李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