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祖父虽不得志,却是祖母最为怀念的日子……”
萧申三岁前的故事里,还掺杂了老太太和萧远的感情故事。
萧申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宠他了。因为在她最快乐的日子里,只有三个人存在,萧申,萧远和她自己。
河南尹南边边界五六十里处有一城,乃是颖川郡治所所在阳翟,阳翟西南处有一乡,东南角有一村落,村子西侧有两间茅房。
茅房外有一俊朗青年,手提木枪耍弄,向左挥去尘土飞扬,向右扫去落叶纷纷。
不远处石条上,躺着一魁梧粗豪大汉,口叼一根杂草,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双手枕着头颅,右脚压着左脚,不时看上两眼。
忽见那俊朗青年,不慎踩中一枚石子,踉跄了一步,好在以木枪驻地,才不至摔到。
粗豪汉子,操着一副北方的口音,道:“耍,耍,耍,两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耍,当然要摔咯!兄长还是歇歇吧,俺就想着,这天上的云要是变成白馍馍突然掉下来,那该有多好,今天就不用挨饿了。”
那俊朗青年,抬头看着天上乌云,心生疑惑:这是白馍馍?都发霉了吧!
嘴里道:“咱练武之人,就是要多练练才不会生疏,这世道肯定还有仗打,咱都休息了两年了,再不好好练练,将来怎么斩将立功?”
粗豪汉子漫不经心的道:“练?兄长能练到赢过俺吗?”说着,又自言自语道:“俺小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读书呢?读书多好,躺着就有饭吃。”
又道:“俺们帮着朝廷杀了那么多黄巾,分到的赏赐,两年就花光了,兄长……你说是不是读书好?”
俊朗青年鄙视道:“读书?都没有书,读什么书?”
粗豪汉子望着天空:“什么时候才能有仗打,等得了赏赐,俺一定去买书。”
俊朗青年懒得理他,这粗豪汉子有东西吃的时候还好些,经常陪着他练武,最近断了粮了,人也变了,整天躺在石条上,快熬成哲学家了,每天都有不同感悟。
…………
“二郎,婢子给你涂药。”
张勘拿了行李,在院子找了间厢房就住了进去,也不到萧申这来了,趴在床上享受病号待遇。
唯一一个活蹦乱跳的辛垚,被他老爹揪走了,说是要跟着学习管理上的事。
老太太一离开,辰初带着秋箫就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丝巾,药盒等物。
萧申瑟瑟发抖:“姐……姐姐,要不还是等辛垚回来再换好不好?”
辰初娇笑一声,道:“不行的,方才老夫人交代了,要好好照顾二郎,似张勘辛垚那般粗手笨脚的,一个不慎就该把二郎弄疼了,这种细致活,还是婢子来吧!”
萧申结结巴巴又道:“要不……要不……你把张勘叫来……”
辰初又是一声娇笑:“他自己都病怏怏的,哪里来得了。”
眼珠子一转,又道:“方才老夫人可赏了他不少好东西呢!有酒有肉还有一些布,嗯……还给他涨了例钱,整整翻了一番呢!
接下来的才是主题,似有几分娇羞,又似刻意提醒:“连带着我们也得了不少赏赐,不仅每人一套新衣,还有新鞋和一把簪子,二郎你看……婢子头上戴着的,便是方才赏下来的。”
萧申往她头上去瞧,这东西非金非银,就是一根铜簪,也看不出新旧来。
女子自古都是爱美的,一发下来,大家就急着戴上,就为了让人赞一声美。
萧申自不是不开眼的,瞧了片刻道:“姐姐本就是个美人,今日又配上这簪子,更是锦上添花。若是走到大街上,让那些世家公子们见了,岂不害他们相思?”
辰初听后也得意,娇哼一声,道:“哼,若有士家公子看上了,也不害他相思,婢子便舍了二郎,叫他把婢子买了去。”
阿娥做完了卫生,又洗衣服去了,这会方回,伸了个懒腰,便要进萧申屋中,好巧不巧又让她听到了辰初的话。
一脚跨进门,便道:“谁要把辰初姐姐买了去?还是说辰初姐姐思春想嫁人啦?呀……辰初姐姐竟然舍得下二郎,我原以为姐姐打算当这府里的夫人呢。”
辰初脸色瞬变,回头啐道:“呸……黄毛丫头也知道什么叫思春?天天往二郎跟前凑的是谁?我可没有那么不要脸。”说着说着竟是哭了:“婢子不过一卑贱奴婢,全赖着二郎心善才活到了今日,只想着好好伺候二郎,又哪敢有别的心思,你平白无故莫名诬赖,存的是什么心?”
萧申记不清自己第几次被发好人卡了,心善这两字已经成了自己的标签,逢人就来这么一句。
阿娥也不饶人:“我能存什么心?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说我往二郎跟前凑,难道你没有?我倒是要问问秋箫,谁总抢她暖床的差使来……”
萧申将目光看向秋箫。
她却是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原来这竟是自己的暖床丫头,很难过,醒来就身上带伤,这福利从来没有享受过。
却听辰初又道:“我不过与二郎玩闹,又不曾做过见不得人的事!难道只许你们玩乐,我就不行?”
阿娥冷哼一声,道:“哼……玩闹?玩洞房花烛夜不成?”
辰初恼羞成怒:“你……”
正待发怒,其他人或是听到此间争吵,匆忙赶了过来,阿娇年龄大些,算是众人的头,劝道:“你二人怎么又吵,没听到方才老夫人的话?就不担心扰了二郎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