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朝宗侧过身来,问我,“夫人以为如何?”
我笑着指着高处的花灯,道,“我倒是挺喜欢那个花灯的。”
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盏红梅状的的花灯高高挂在哪里,花灯上,也不知是绣上的还是画上的两个一男一女的小人儿。这一面啊,小姑娘徒步走在前面,小公子骑马走在后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姑娘,可到了另外一面啊,小姑娘转过身来,小公子就将脸别向了别处。
怎么看,也像是刘朝宗漠北行宫里的那对木雕。自然,是及不上木雕精致的。
那小老儿见状,笑道,“那公子可听好了,色中魁首,花里班头。”
我却与刘朝宗相视一笑,这花灯,到底景是送与我们的。以前书中读到时,刘朝宗还拿来考过我。我道,“色中魁首,是青色,花里班头,自然是梅花了。谜底便是,青梅。”
那小老儿笑得乐呵,取下花灯递与我,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只羡鸳鸯不羡仙嘞。”
我亦是随他笑道,“老先生学问不浅,实乃大隐隐于市的君子。”
那小老儿闻言,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小老儿不是君子,不过是个市井小人罢了。”
“老先生怎么会是小人呢?”
后面人潮处传出来一个声音,我转过身去,望见一个身着玄色绸服的男子,他剑眉星目,气质不凡,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想来,他该是朝堂上某位王公贵胄的公子。他向刘朝宗点头示意,方朝前走来,低声道,“东宫太子的老师,怎么会是小人呢?”
眼前这接地气的小老儿竟是刘朝宗的师父吗?我转过身去看看刘朝宗,他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又转过身来看看小老儿,方笑着作礼道,“当真是小女子眼拙了。”
那小老儿摆摆手,道,“小老儿辞官多年,现下只不过,是个街边儿摆摊的老头,当不得夫人的礼。”
我明了他的意思,他习惯了市隐的日子,我们谁都不能打搅他。我提起花灯转身走到刘朝宗身后,原以为刘朝宗是来见他这位老师的,没曾想,他竟牵着我的手离开了。
“我原以为,你是带我来见你的老师。”
他摇头道,“他不愿见到从前的人。”
“这是为何?”
“因为那个地方,害得他家破人亡。”
我想着方才那小老儿一脸祥和,满面笑容,理当是个家庭美满的人。却又想,该是怎样看透俗世之人,才能做得到他这般通达晓事。这还真是个大隐隐于市的君子。
我与刘朝宗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大的酒馆——水月轩,这酒馆外头齐刷刷地挂着红色花灯,走进里头,却也是别有洞天。
酒馆临水,里头便开了个圆月状的大窗轩,雕刻了些精美的纹饰,纱帘是浅浅的一层藕色,微风骤起,整个馆里碧波荡漾,美不胜收。
来来往往都是些洋洋洒洒的客人,酒水自取,整个店统共也就只有一个老板娘,他们都唤她张三娘,一双眸子明媚诱人。
她似乎与刘朝宗是旧识,见我们进来,立即抛下手上的生意不顾。笑盈盈地道,“这位就是贵夫人了吧。真是天姿国色,刘公子好福气。”
刘朝宗和和气气的,道,“房间可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