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东宫,还来不及沐浴更衣,刘朝宗就给我送了份大礼来。
只见淑妃一袭素衣,跪等在昭台殿外。我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她低下头,十足恭顺,道,“宫中主事大权本该在娘娘回宫之日就归还与娘娘。奈何时值国丧,殿下心疼娘娘,不舍娘娘过分操劳,此事便给耽搁下来了。如今娘娘回宫,婢妾来请娘娘不治之罪。”
谁想要这个烫手山芋啊?我还该谢谢你嘞。心头虽这样想着,面上却不能这样做出来,我俯下身子去扶她起来,笑道,“妹妹说得哪里话,是姐姐的不适,没有顾及到这里,却让妹妹落人口实了。”
刚回宫时,只是觉得她面色不好,宋氏一门的案子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曾几何时,她是那样一个盛气临人,骄奢放肆的人,而今,却要为家族的过失承担责任。想她先前对我也并无恶意,我又怎会让别人乘人之危来伤害她呢?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俯首道,“殿下与娘娘的大恩大德,婢妾,没齿难忘。”
想也晓得这是刘朝宗的主意,让她将东宫主事之权交还与我,免得有心人拿此大做文章,陷她于不忠不义之地。我扶她到石凳上坐下来,问她,“是何人,竟如此急不可耐地要为难你?”
闻言,她的手微微颤抖,眼眸亦是闪避,“娘娘挂心了,但这样的话,说不得。这偌大的东宫,怎会有如此心肠的人。”
我晓得她必然是有难言之隐,也没有过多追问,只与她又闲聊了几句,便吩咐人送她回宫去了。
其实,何止是在这东宫,可悲,整个皇家,都有不少这样心肠的人。
送走淑妃后,已是薄暮时分。李顺德传话来,说刘朝宗政事繁忙,就不回宫歇息了。我难免有几分失落,心头有好多的谜团解不开需要他,他却有繁忙政事脱不开身。年底了,想来,该又有好多天也见不着他了。
我拖着疲乏的身子,才刚踏入殿中,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梅香。嗯?这是哪里来的?我往前又多走了几步,方见着但凡殿中能插得下花的地方,都插满了红梅。
我忽地想起了那日山中,刘朝宗送与我的信: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依。
唔,原来是红梅花开。
我问妙仪,“宫里何时有这么多的梅花。”
妙仪笑道,“难为娘娘不知道这宫里头还有个梅园。”她悄声附在我耳边道,“娘娘在宫头辟了个青梅园,殊不知三年来,殿下也从那云居山头带了些红梅回来,辟了个红梅园出来。今年,还是开花的第一年,哪晓得,花竟开得这样盛。”
我也笑道,“那便是‘万木冻欲折,数根暖独回’了。”
夜里,我本睡得香甜,奈何有人从背后拥住我,用手鼓弄着我耳畔的碎发。半梦半醒中,我问他,“不是说政事繁忙,不回来了吗?”
他将头埋在我的发丝间,低声道,“好久没有见你了。”
这可算得上是他的情话?我的耳根子烧得火热,都怪妙仪,干嘛放那么多的暖炉在屋子里。好热!
我不晓得说什么,便转过身去,面朝着他,奈何他竟睡着了。想来,这几日,他定是累坏了。我轻轻拨开他面上垂落的碎发,借着月色,好仔细看他。每年这个时节,他分明是最忙的,哪里抽得出身年年都来云居寺折梅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