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锦姑娘我说的可对?”男子转过身看着锦华,他站在门口背着光,锦华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
“对,也不全对。”锦华似是而非的轻声淡淡的回了一句,这才起身走向门外,经过男子身边时看也不看他状似无意间感叹了一句:“人无长生时,花无百日红,何来不败呢?”语气似嘲似讽又似在回应方才男子说的那番话。
男子立在原地凝目细细想了一番锦华说的话,倏地唇角一勾,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让人知道他很高兴。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奇女子,是女子莫不都是奢求锦绣一生,容颜不老,于百花中唯自己一枝独秀花开不败,独独她与众不同,一切实事求是。他相信,就算来日里她变成了乞丐,她也能活出属于自己的锦绣繁华一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锦华。
这次谈话结束之后,锦华与男子再没有过任何言语,三人间锦华与琉雪各做各的,一切甚是契合,而男子有时就静静的站着或坐着望着前方一片虚无,只是周身上下时隐时现的冷冽霸气让人不禁在十几丈外也能感受到。之后的几天里三人相处一直都是这个状态,只是锦华把自己寝房里的衣物首饰都放到琉雪房里了,男子有些疑惑她从哪里弄来的与他身量相差无几的两身衣服,还有一日三餐都是她是怎么做到的每顿都有他够吃的份?但是他没有问,就像她们两个从来没有问过他是什么身份和名字一样。
只是锦华不知道的却是男子有时沉思的目光会若有似无的扫向她,但她却本着这男子并非善类不欲多谈怕给宛城惹至灾祸从而忽略了许多日后会发生在她身上的牵扯。
而静云寺给她们做饭或者送饭的小和尚则不禁心生疑窦:明明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能吃这么多呢?后来还是多嘴说了一句再叫清悟师兄给告知了实情:原是锦姑娘身子不适啊!
就在锦华准备回城的前一天早晨男子不见了踪影,锦华与琉雪看到寝房内被子叠的整齐没有睡过的痕迹,便知他是趁夜里诸人睡熟后走的,不过她们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的伤势,因为那长生助他养了这么些天的伤,他若是再不好可要对不住元明方丈的一番苦心了。
“多待些天,不知城主、夫人和少主可会挂心?”琉雪立在一旁看着寝房像是从来没外人来住过的的痕迹轻声忧心的说道。
“不过多住了些日子,昔日也不是没有过,况且我已去了信回城中,明日便有人来接我们了!”锦华同样站在竹屏风边盯着男子睡过的床铺面无表情的淡声说道。
“姑娘,奴婢……”琉雪转过头看着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担忧出声。
锦华自然知道她在担忧什么,那男子来无影去无踪的,寺内武僧都不曾发现任何,况且他还身受重伤,可见其身手之厉害,意志过人,心思活络沉稳,再有他能看一眼她的穿着打扮、谈吐习性便知她身份详细却不曾加以利用,更能看出他不是那种卑鄙小人。
于是便定了神,冷然了面孔,微启樱唇:“记住这里属于宛城,也是扶桑城。”扶桑城可不止代表这是一座花城,它更是一座铁城,用城内无数百姓的心建立起来的心城,固若金汤,可不是随便一人能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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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锦华辰时方起,琉雪便端着铜盆拿着柳条并盐罐子进来侍候她洗漱。因着昨日已经归家,琉雪便不复在静云寺里穿着素净,青丝堆在头顶盘成了单螺髻,上面点缀了些精致小巧的珠花,白净的脸庞虽平凡无奇却因颊边垂落的两缕发丝而稍显灵动活泼;一袭鹅黄色高腰抹胸百褶襦裙,袖口领口和裙摆出折了半指长的边,并用同色丝线绣的繁复花纹,天气还寒凉,又在外面加了件半透明白纱衣,裙摆行动间如水波荡漾,衬得整个人更是绰约多姿,像是世家里出来的闺秀。锦华看着不由一阵感叹,不知日后谁能娶了这个爱操心的丫头去!
琉雪端着东西进入扶桑阁中间厅堂后便往左边的珠帘小门而去,绕过一扇白色蚕丝绣各色扶桑花屏风,待把东西放在梳妆台一侧的架子上时才转身对着已然起身多时的锦华轻声说:“姑娘,洗漱吧!”
“嗯!”前些日子在静云寺因为救了那男子,后几日总胡思乱想着一些事,夜里每每都要到黎明时分才能安睡,如今归了家,想着总算能安心了些,不想一觉竟睡了这么久。不禁有些责怪的看着琉雪,“你也不叫我起来,让父母亲等着可怎么好?”
“姑娘可不能怪我,是昨夜里夫人悄悄差了访云过来告知奴婢要姑娘多歇会儿,毕竟车马劳顿也是累人的!”琉雪一边走到锦华身后素手灵巧的替她把如墨的青丝盘成同心扣并留了一半自然垂下,一边替自己叫屈。
锦华微微对着镜子一笑并未搭话,琉雪也不在意,等锦华洗漱完毕候,便帮着换上衣物。
一袭月蓝色菱纱交领百褶裙,袖口裙摆处绣着白色扶桑花,外罩一件透明薄纱衣,愈发显得像晨起湖面上的薄雾,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清丽绝色的小脸上脂粉未施,一双如水墨瞳在琉雪系腰带之际静静的看着窗棂下沾满了露珠的各色扶桑花,晨风微起,垂在腰际的发丝和着尾端绣有同衣服颜色一样的发带轻轻飞舞,隔着远处望来,如欲乘风飞天羽化的仙子一般缥缈如烟!
锦洵漫步而来,刚踏进扶桑阁老远就看见此番情景,凌目不禁微微一紧,脱口而出大声喊道:“锦华!”
锦华收拾好后正准备转身出去,听到声音抬头看去,便看到锦洵迈着大步而来,急冲冲的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两人出来厅堂,正好看到一身雾气的锦洵站在堂前等着,不禁上前开口问到:“出了何事要你披风也来不及挂一件,兰铭呢?怎没有跟着?”
挥手让侯着的琉雪去取一件来,锦洵看见后出声制止,“不用”,但他肯定是不会解释妹妹那番话的,只是看着锦华眉眼柔和的说了一句,“我来接你一起去用早膳!”
锦华也便不问了,再没有什么比得上兄长如此贴心了,接过琉雪递来的披风披好,便和兄长一起往膳厅而去。
早就等着的锦父锦母看见儿女一起进来,渐老的脸上不禁同时绽放一抹慈爱的笑,挥了挥手示意丫头们端上膳食。锦华与锦洵行了一礼便坐下用膳,期间四人不说一语,只是锦母时不时的替锦华夹一些她爱吃的菜。待用完膳后,丫头们刚要撤下,一家四人便看见原雾步履匆匆,脸待焦急的向膳厅走来。
原雾站在厅外,拱手行礼后便满脸肃穆的快速说明来意,“城主、少主,帝都来人了!”
本来四人看见原雾脸色不对时便冷然了神色,谁知他话刚说完四人都不由得一惊:帝都怎么会来人呢?莫不是安稳了十几年的宛城又要经历风雨飘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