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朱槿花开(1 / 2)锦生华首页

锦华开门后琉雪便端着托盘进来,她已经把那件染血的衣裳换成了碧色交领罗裙,窄袖束腰看着很是明爽利落。

“公子,请喝药!”琉雪端起药碗行至床边垂眸伸手递上药碗,一派谦卑姿态,语气却不卑不亢。

而锦华则在一侧药箱中挑挑拣拣看那种药最适合愈合伤口,男子看着这主仆两个,不由得感叹有其主必有其仆,只是……

“你们便要我躺着喝吗?”锦华闻声望去,男子似有些不虞,语气里不难听不冷冽之意,桃花眼里不复之前风流媚态尽是冷傲一片,周身气势不自觉全开,若不是她们早就习惯了兄长剿匪时的杀伐果决,怕是在他这般气势下必定会浑身虚软、心惊胆战。

与琉雪对视一眼,后者放下药碗便垂头去了床边柜子里拿来一个绣有浅黄色扶桑花的软枕,与床上素色锦被交相呼应。锦华上前帮着男子把他后背用力撑起以便琉雪放置枕头,男子坐起来后琉雪便把药碗递给他,他也不矫情,接过一仰头喝了个精光,然后就微闭着眼睛靠着软枕养神,而锦华与琉雪也是各做各的,好似这个男子不是她们费力救来的一样。

男子虽闭着眼,但周遭动静却是难不倒他,他知道她们主仆两个是真的没有把他放入眼底,方才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气势便是他的亲妹妹都承受不住会微微颤抖。先不说那碧衣丫头有些武功底子想必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不怕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那白衣女子却是毫无根基,容颜绝色,气质出尘,正是一般大家闺秀,莫不是她本家不是寻常人?这是扶桑城地界,若说势力大家的莫过于锦城主一家了,难不成这女子是……

等男子彻底睡着后,琉雪拾了药碗出去,不一会又拿着个包袱回来,进门便看到自家姑娘坐在床沿盯着人家男人的胸口伤痕出神,走上前轻叹了一口气,“姑娘,就算凌沅把男女大防看的不重,您也不必这么看着呀!”说到最后不自觉带了些调侃,手一伸包袱便放到了梳妆台上。

锦华回过神来看到琉雪眼里闪着的狡黠不由得好笑,清丽无双的容颜尽是轻松惬意,完全没有方才面对男子的清冷淡然,“我怎么记得你方才对着他流露出的气势仍是不卑不亢呢?怎的,人一睡着你就漏形啦?”语到尽时竟带了些嗔意。

“这是公子教奴婢的,”说道“公子”二字时不自觉的神色间有骄傲流出,语气轻快,“每次奴婢去教营时公子都会和奴婢说,奴婢是姑娘亲近之人,要奴婢练就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才能不让旁人知晓奴婢想些什么,更甚是知晓姑娘想些什么,只有对姑娘才能显露真性情,奴婢每每听了很是受用。”

锦华听后点点头,本来听到琉雪说要去教营时她便想着回去时和兄长说一声以后就不要琉雪去那男人堆里,虽有男子怜香惜玉之说,但到底刀枪无眼,伤着磕着可怎么好。只是看到琉雪这般憧憬、向往的神情时她就知道琉雪一定是喜欢那里,如此她便放下心了。

“怪不得呢,原是兄长教你这般千面惑人,方才我都差点被你唬住了。”神色语气间仍是打趣。

“姑娘……”琉雪不满的叫了一声。

“好了,他既已睡了,便帮他清理上药吧!”锦华停止了玩笑,琉雪也敛去面容,拿着琉雪递过来的剪刀轻轻剪去没有粘住伤口的衣服,两人合力替他脱完衣服后已是有些气喘。几个吐吸间便恢复平静,伸手从床头凳上拿起方才选好的药瓶准备拔开,琉雪见状不由抬手制止。

锦华见她秀眉微蹙,一脸不舍的模样,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由得抬手拍了拍覆在药瓶上不肯离去的素手,轻轻对她一笑,“现在若不清理上药,今夜里他必定发热,到那时便真的是凶多吉少,又岂是这小小一瓶药能挽回的。”看她还是不放,语气竟带了些安抚,“救人要紧,再有元明方丈不是说,我今生都不会有事关生死的祸事吗?”

琉雪这才舒展神色放开了手,立在一旁一手执剪刀恶狠狠的看着喝了她加了安神的药之后睡的安详的俊逸男子,语气恨恨,“姑娘可是把救命药给了你,你若是明日还发热,看我怎么收拾你!”

“行了,去换一盆热水!”锦华站起身拿过梳妆台上的包袱又做回床沿,看着为她着想的琉雪整个心口都是暖暖的。

琉雪是她小时出去游玩在湖边救得,从小相依相伴一起长大,十几年来总是不遗余力的保护着她,多次替她承受危难,昔日的救命之恩早就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不止一次说过她可以去找自己的父母,或者是她帮着她一起找,而她也是个倔强性子,知道自己帮她找到亲人便会让她离开,不再做人奴婢,以至每每提起让她离开时她便会一脸执拗跪在她身前不言不语,只等她开口不再让她离开才罢休。

几年前初来静云寺时,元明方丈便说过她这一生自十八岁之后不会顺遂,让她谨防生死并赐一瓶药,名为长生,治伤治病有奇效。父母兄长她不敢告诉,倒是把唯一知情的琉雪给吓着了,自满十八岁以后整日里不离开自己半步,以至每次晨起都会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趴在床沿守着她。

她这份情她感动感激,却无以为报,唯有以姐妹情待之,父母以女儿之礼待之,兄长以姊妹待之。

现下看着琉雪微嘟着一张小嘴不满的端起水盆出去,愈发觉得旧时旧日救她今时今日待她是没有错的。

若是锦华早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她必定会千方百计的送她走,而不是跟在她身边吃尽苦楚。

沉思只是一瞬的功夫,过后锦华便打开包袱拿出一件男子穿的素色锦袍和白色里衣,芊芊素手利落的打开药瓶把药轻轻均匀的洒在男子胸口伤痕上,然后用白纱布一圈一圈包扎好。

等琉雪端着热水回来后脸色已恢复如初平静,锦华净了手后便端着水盆放至床头,俯身一手轻轻舀起几许热水滴在纱布下伤痕处,待水完全渗透直至看不见时,又一俯身重复方才动作,周而复始,直到整条伤痕都被温水浸过才停手。

琉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待锦华弄完便上前端走水盆,锦华顺手把男子明日要穿的衣服放好在床头凳上,替他盖好被子,收拾了药箱吹灭了灯火和琉雪一起去她房里睡了。

两人忙活大半夜,只睡了一个时辰便起了,穿衣洗漱完之后锦华便去了她自己的寝房看了一眼,见他仍然在睡便没有打扰,拿了本佛经又让琉雪提了壶清茶,静静的坐在静谧雅致的竹林小院中念诵佛经。

当琉雪提着食盒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个素衣长袍,面容清秀的小和尚,他和琉雪一起来到锦华面前竖手念了一句,“锦姑娘。”

锦华站起身微微颔首,“清悟师傅。”

“琉雪姑娘说锦姑娘自昨夜起有些不适,我便叫人拿了些补血益气的药材,稍后会有小沙弥送来。”清秀的白净脸上偏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来,说话更是一板一眼毫无情绪姿态可言。

“佛门本是清净之地,是我麻烦了。”锦华满含歉意的说,毕竟这是个借口,若是真的到不必如此,只希望佛祖知道了不要怪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