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小甄子,此处是何地?”
小甄子头上的残血已经凝住,颠吧颠吧地靠到他身边:“启禀太上皇,此地是前年刚修缮的文德殿,后因万瑞宫也要修缮,就调了人去。”
小甄子的话没说完,但他随便看一眼地上的残砖也知道,这是一处烂尾的工事。
岂有此理,居然让太上皇住在烂尾楼里,还有没有国法了?
国君昏庸,制度腐朽,有失公正!
罢了,先将激愤压下,现下他要···
小甄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问道:“太上皇,你准备哪儿去?是否要人传膳?”
“不!”
堂堂四有青年怎会沉迷于饱腹之欲。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随后又是一个尖嗓子:“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好家伙,一来来两个。
不久,院门开了,一个锦衣华服的貌美少妇牵着一位身穿明袍,头戴龙冠的小童跨进门来。
依两人年岁来看,应该就是正主的妻子与儿子了。
少妇朝他恭敬鞠了一礼:“臣妾参见太上皇,太上皇万福金安。”
不过以他敏锐的目光看来,这少妇头低得厉害,肩膀也在颤,好似在害怕什么。
而那小童却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走到院前的石桌前坐下,小脚翘在石凳上抖个不停。
虽然他与正主素不相识,但还是不由得在心里替正主感慨一句:“不孝子啊!”
少妇有些尴尬,小声对小童嗔道:“皇上!”
“免了。你平身吧。”
尽管他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太上皇,但对于爸爸如何关爱儿子,他略有心得,尤其在亲历多次父子局后。
“孩子还小,再者一家人间,虚礼免了。”
他说着坐到小童对面,试图用灼热的目光让不孝子感受到自己慈祥的父爱。
少妇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然后也随着爷俩坐到石桌之前,从身旁一个太监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碟精致小巧的汤盅放在他面前。
“秋来天气干燥,臣妾听闻太上皇醒了,特命人备了银耳鲜果羹,太上皇尝尝?”
他故作严肃:“你有心了。放着吧,不急。”
太后以手掩唇,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一家三口,许久不见,老父甫醒,竟是···无话。
冷风吹过,庭院梧桐又落几叶,在空气中划过尴尬的曲线。
不孝子看了看他,随后翻了个白眼,扯起太后的衣袖:“母后,我们走吧,此地甚是无趣。”
太后大吃一惊,慌忙观察他的神情,转对小童斥道:“皇上,这是你父皇,不得无礼!”
哼,不孝子!他心想,还好不是我的儿子。
可怜正主了。
他仔细瞅了瞅眼前的这位不孝子,礼数都不懂的小孩子当皇帝,还不是傀儡?再看看太后望向自己的眼神,一直闪闪躲躲的,分明有鬼。
说去通报摄政王,怎么来看自己的是这娘俩?
一时间,牝鸡司晨,私通勾结,狼狈为奸,谋害亲夫等糟心词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
说不定连孩子也不是正主的。
不联想了,为正主老哥点蜡吧。
照他们的反应来看,恐怕并不希望正主醒来,形势对他不利啊。
“太上皇,摄政王近日不在宫中,待他归来,自会来见您。”年轻妇人开口说道。
他右手两指轻叩石桌,正在思索,听到少妇说话,便随口应了一声“嗯”。
妇人瞥了一眼他敲桌的手指,眼中的惊惧又深了一分,强作镇定道:“太上皇,您昏睡这段日子,母后可紧着惦记着您呢,您···要不要去看看?还是···改天···”
既然紧着惦记,那就是感情还不错,不见那位被称为母后的人来,可能是多有不便,昏睡了这么久,自己醒来若不去看看,恐怕会使人觉得古怪。
“不用改日,就现在吧。”他站起身来,抖抖衣袖,颇有粉墨登场的气势。
“是”,少妇柔柔应声,牵着那不孝子的手站起来,走在他前头为他引路。
看起来,太上皇的待遇又不算太差,何以住在这种地方?
坐在乘辇上颠了快两刻钟,终于停在一处浩雅宫殿之前,上悬一块巍然匾额,书着“长乐宫”。
太后走到他面前:“太上皇,咱们到了。”
“嗯,走吧。”他略一颔首,示意太后先走,他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并不识路。
还没到寝殿,远远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他微微皱了皱眉,太后连忙道:“母后近来身子不好,入秋了,往年的病根又发了,不得不一日三顿药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