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耿神仙却还有话说:“但有一点您不知想到了没有?”
黄安一愣:“什么?”
耿神仙叫黄安靠近了些:“你想啊,如果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人办的,那这件事一定有一个目的,违逆因果不是寻常之事,让意识在岁月里跳跃而不让当事人察觉,这更是十分的难办,谁有心思用这一手去搞您啊。”
黄安点点头。
耿神仙说:“所以啊,那个幕后黑手一定有个目的。”
黄安继续点头:“这一点我也能想到个大概,您还有什么指教?”
耿神仙呵呵笑:“黄小爷,你说你能想到对方有目的这我不稀奇,可我想问的是,你能想到对方的目的是在正常的时间流中办不到的吗?”
黄安这次愣的是真心实意。
耿神仙说:“正是因为在正常的时间流逝中,对方的目的无法达成,所以才需要将因果倒置,才需要事件前后发生顺序的颠倒,才需要意识在岁月里跳动,黄小爷,你不妨从这个方面想想,或许,你能有所发现。”
黄安抽出自己的银票:“大仙儿,这张票子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给谁好,现在我将其赠给你,请收好。”
耿神仙俩眼都直了,手伸过去:“这咋好意思...”说着拿起银票揣到怀里去了,“唉,这咋好意思啊!”
黄安叹了口气,耿神仙又低声说:“那您自己在这里琢磨琢磨,我去买点东西,晚上做饭用...还有一件事,您也得在意,如果按您昨天说的,你曾经经历过明个早上的事情,那么您的意识一定会在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之间发生至少一次跳跃,您可得当心了。”
黄安深吸一口气,看着耿神仙离去后,琢磨了一下他所说的话,感觉其中内涵果然深不可解。
当然,这里的内涵不是耿神仙的话多么的高深莫测,而是耿神仙的提示的确给整件事情的破解带来了一丝可能。
耿神仙说的不错,以扭转岁月之前后,颠倒因果之是非,这种手段,对于无上大修来说都不是轻松,所以对方之所以这样做了,那就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和希望达到的目的,换而言之,对方在自己身上种下这个近乎于诅咒一般的现象,是为了达到一个重要的目的,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黄安皱眉,这个问题不好猜,但好在,耿神仙给出了一个提示,那就是对方的目的是按照正常的时间发展顺序所办不到的,可有什么事情是以中州王府之力都无法做到的?想一下,好像还真不多。
而且,不得不考虑到的是,中州王府所要办成的事情一定和自己有关,不然这个咒不会下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想,好像范围还能再缩小一些...
呸!黄安骂了一声,第二个条件根本不是缩小范围,是直接否决了几乎一切的可能性,不是自己看不上自己,可自己真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点值得对方下这么大的功夫,用这么高深的秘术去诓骗自己,就算是想挖个坑把自己摔死,那也没必要挖那么大的坑吧?
黄安再次看了自己一眼,自己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对方用那么大的代价去换的东西,就算是自己是赵城之主,那也比不上中州王啊,就算中州王想用他在更大的局面上做一个弃子,或者搅一滩浑水,那也用不着这样对付自己吧?利用他人要的是斗智斗勇,而不是用一个奇怪的妙术把对方耍的跟晕头鸭子一样。
黄安想起环翠山上老禅师给自己说过的话,仙府、江湖、人间,虽然彼此共通,可依然有自己的处事方式,就比如改朝换代的时候,总是大军打大军,大修打大修,江湖忙着去搞刺杀...很少有大修直接屠灭大军,或江湖豪侠刺杀大修这类的事儿,就算有,也会很快地阻止,比如大承立国时北方圣山大能搞出的那档子事情...
还是头晕!黄安坐在台阶上,皱着眉头想,究竟事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完全没有头绪!
脑壳都快想炸的黄安起身走向庙门,突然想到,今天晚上到明天,自己一定会有一次时间跳跃,而按照自己的推算,在这四天里,自己尚未经历的时间段应该是第三日的深夜到第四日的傍晚,而第三日的日出自己已经看过了,那么...自己时间跳跃的节点应该是在第三日的凌晨时分,跳跃到第三日的深夜...
黄安烦躁地一甩脑袋,却正好看见了庙门口的牌匾,突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发生,第三日自己是从犬神庙出去的...要知道,自己在时间中跳跃的是灵魂而不是肉体,那么,自己第三日凌晨前一定待在犬神庙...可如果自己偏偏不去犬神庙,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黄安收回了自己迈进庙门中的一步,他退了回来,转身就走,顺便在路上偷偷摸了个烧饼,他快饿死了。
还是得吃饭啊,黄安心想,肚子饿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不知道这一次跳跃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要是跳到四天之后那就更有意思了...嗯,还是算了吧,因为,一旦跳到四天后,那说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间跳跃并不拘泥在四天之内,所以,还是跳到第三天深夜去吧...
等一下!黄安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前几次时间跳跃都是在黑夜里,而且都是在自己稍不留神就会漏掉的时间节点,可这一次,从凌晨到黑夜,跳跃所带来的违和感一定非常巨大,那么就算自己不在犬神庙中,也一定可以发现自己的时间发生了变更,而幕后的黑手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可自己现在并没有发现对方对此做出的任何补救行为,那就说明...对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发现了自己身上的时空问题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看穿了自己身上的时间问题,可如果那样,他们还会不会进行时间移动?自己的意识如果始终停留在原始时间,会发生什么?
黄安打了个哆嗦,感觉连饼都吃不下去了,可他还是硬生生地将所有的烧饼都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回到了小窝棚处。
耿神仙不在,而唐明明则靠在一棵树上睡觉,至于驴子...黄安表示,从自己第一次夜探犬神庙后,这位兄台自己就没再见过。黄安走进窝棚里,继续思索,他一直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可究竟自己忽略了什么呢?
月亮升起,虽缺未满,亦光照大地。
月光下,两个采樵人正从城外往城里赶。
“最近出了一件怪事你知道不?”一位小鼻子樵夫说,“今天不知为何,山上的狐狸兔子野鸡一股脑的都飞出来了。”
“不瞒老弟说...”大胡子樵夫低声道,“我还打了三只野鸡呢,给路过的一位女侠换了点钱,要不然啊,咱们今天还真进不了城门。”
“唉,这入城费收的也太高了些。”小鼻子叹气。
“你咋不说你自己打柴不努力呢?”大胡子教育道,“好好干活,我听说隔壁村里的老泥鳅,就是靠打柴在城里买了一间大屋!还寻了个贴告示的官家活,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唉,也是啊。”小鼻子摸摸自己的鼻子不说话了。
大胡子也笑笑,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自己的侧面有一道黑影忽地一闪,转瞬之间,已经远远离去。
大胡子一惊,这时,却听小鼻子道:“胡大哥,方才,是不是一只老虎跑过去了?”
“瞎说,哪有跑得那么快的老虎?”大胡子摇头,突然,他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划过月轮。
飞鸟吗?大胡子心想,飞那么高,应该可以眺望整个汉兴城吧。
黑暗,深邃的黑暗。
这黑暗,若只是纯粹的漆黑,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可这片黑偏偏是混乱的,是复杂的,就好像用那细毫笔在白纸上画出无数细线叠加起来的一团墨块一样,看似墨渍,实则是无数混乱和无序堆积起来的混沌。
黄安感觉自己的意识就行走在这无数线中的某一条上,他必须小心翼翼的走,不然就会坠入深渊。
黑,漆黑,无数的漆黑。
被黑色掩盖的,是这几日发生的种种中数不清的片段。
无明之神。
黑暗中的神庙。
中州王和艾叶生。
一条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的狗。
被烧毁的客栈前老人们低声的谰语。
怀抱一个不切实际梦想的武学大师。
所有的一切都埋在混乱的线条下,显得污秽而肮脏。
“你缺少的不是思考,而是思考问题的方式。”
一个声音,似乎在黄安的耳边低语。
黄安豁然站起身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