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章.噩梦(1 / 2)愚徒之书首页

那是在梦中巨大的的门,在如同迷宫般黑色地道的尽头,仿佛是连接着不可知晓异世界一般的存在着。在那个半月高悬的深夜里,何芷做了这样的一个这样稀奇古怪的梦。

那黑色的地道被泡在墨一般的水中,那些液体看上去更似会在风下颤动的沥青,但那确确实实是水,除了不透明,不单纯是因为浑浊的不透明,那些水就算过滤千百遍也会是黑暗的,透不过一点的光。

而这里也没有什么光,虽然如此,可何芷照样能看见那些分岔的路口,那些嵌在石质或是土质的道壁上的门,还有那黑漆漆的水,但这里真的没有光源,何芷之所以看的清这些,大约只是因为这是个存在于幻想中的梦,而在梦中,没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是的,没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何芷站在黑色的水中,冰凉的水没过她纤细的小腿,水波在她的小腿边微微荡漾。何芷拉了拉自己单薄的衣服,这个地道一直是阴冷的,而她在梦中似乎每次穿的都不多。

但在一个逐渐入夏的夜晚,这样的一个梦,似乎也不错。

漆黑的地底,散发着某种阴湿腐坏的气息,突兀地,却传来了一丝冷艳的香气,凉凉的,而且带着花开荼蘼的幻想,于是何芷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天亮了。

曹济大城附近有座山,叫春山,春山附近开满了花,其中最大的是一片樱花的海。

风过樱落如雨,片片点点,若晴空流霜,暮春飞雪。

“据说绯樱灼灼,花开花落。哎呦,真是心疼死个人。”何芷身后,一个娘娘腔絮絮叨叨地说,“所以啊,春山山主啊,就请了此地的山神水圣花仙,让他们几个哟,为此地的樱花啊,延了花期三个月,这天下那么大,这只有这地方有盛夏红樱,就是这么个缘故。”

何芷看着樱花瓣飘舞而下,滑落自己的脸颊,轻声对这个自己路遇的同行者说:“昨晚,我做了个梦。”

“嗨,做个梦有个啥稀奇啊。”娘娘腔手一摆,“说说吧。”

何芷轻声说:“我梦见了一个漆黑的地道,很深很黑。”

娘娘腔捏起一片落在肩头的花瓣:“哟,这梦真糟啊。”

何芷站在树下,风吹过,她的头发和樱花一起飞舞,她深深吸气,摇头:“不,那是个不错的梦,让我安心的梦。”

娘娘腔张开双臂,让花雨落满全身:“你脑子不会坏掉了吧?”

何芷摇摇头。

而后的晚上,何芷再次梦见了那漆黑的地道,这一次,她试着去探索一下那些未知的岔道,试着去打开那些黑漆漆的门,她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但她想试试。

于是她在门里看见了支离破碎的尸体,粗糙恐怖的刑具,还有血污,大片大片的,刷满了整面墙壁。

何芷有点想吐。

噼里啪啦的,无数污水从天落,何芷抬起头,睁开眼,发现下雨了。

雨没有落在她的头上,那位娘娘腔持伞站在了她的身旁。

“又做梦呢?”娘娘腔一脸嫌弃。

何芷点头:“似乎只要睡前看着它...我就会梦见那漆黑的地道。”

娘娘腔一瞧何芷手里的东西,顿时撇嘴:“这不就是一张破壁画吗?”

何芷点点头:“可画上的这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安心。”

娘娘腔翻白眼:“这次你又梦见啥了?”何芷想了想:“房间,房间里有尸体。”

“如果你感觉这样的一个梦依然很让人安心的话。”娘娘腔说,“我得说,你真的需要去看医生了。”

何芷淡淡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医术可以。”

“我只能治疗肉体伤痛。”娘娘腔说,“你这是脑子有病。”

何芷不说话了。

樱花林很大,走了两日后,何芷和娘娘腔才来到了树海的边缘,绯红的樱花林像一条过于明艳的线,蜿蜒曲折,从远天和大地的交界线蔓延过来,一路盛开到了天穹下的另一边。

樱花海的对面是石竹的原野,大片大片的石竹花绽放着,每一朵的图案都不一样,却同样热烈,开得大胆,开得热闹,开得轰轰烈烈,那色彩明快而纯粹,大赤之红,雪之白,在鲜艳中流露出一丝柔美轻粉色,轻的好像一束阳光。

“何处陌上?尽是花开。”娘娘腔摇头,“咱呀,等等再走吧,再看看,这地方走快了以后可看不见了。”

何芷没说话,却也慢了下来。

两人在广阔的花海里走了很久,石竹丛里还有些不知道名字的花,这些花带着清纯的香气,千万朵凑在一起变成了一股醇厚的风,让人迷醉在其中。

远远的夕光沉了下去,天快黑了。

何芷看了看手中的壁画,再一次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黑暗的地下,恶魔高歌着亵渎而纵情狂欢。

何芷再次站到了那扇门前,那漆黑的大门冰冷而沉默,耸立在这里,似乎千万年都没有变化。

污秽的水泛起一层层的涟漪,涟漪之间恍惚地爬出了黑色的影子,倒映在门上,那些黑影像深海怪物的触手那样晃动,在何芷的眼前摇曳、漂浮,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摆动,后来越来越放肆,开始手舞足蹈。

好像是千百个人,好像是千百个怪物,好像是千百个冤魂。

有什么东西,在何芷耳边哈出潮湿的气,那是某种腐烂的呼吸。

何芷睁开眼睛,她歪歪头,看见身旁的娘娘腔在打呼噜,声音中气十足。

石竹的花海尽头是一座废墟,废墟是个石头城,断壁残垣的缝隙间长满了月季,还有蔷薇,爬满了那些石柱和石像。

“这地方不得不小心点了。”娘娘腔说,“月季刺多,这要是直接走进去,出来就成了反毛刺猬了。”

何芷有点走神。

娘娘腔瞧了她一眼:“又在想你的梦?”

何芷点头:“我看见了很多很多的触须,像是...爪鱼的爪子,他们是阴影做的,在我面前的门上跳舞。”

娘娘腔:“那是很严重的焦虑所导致的幻觉,虽然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