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此次穴墙攻城,军需物资最为重要。命你从东、西、南三路军中各选调一名千总,带领其属下人马,负责、木料、牛皮等物资的筹集,以五日为限,可有问题?”
“末将全力以赴。只是阿巴海已将树林尽毁,可否征用附近庙宇、战后由朝廷拨款重建?”
秦森没有立即应答,扭头看了看一侧的陈文祺。
陈文祺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我看行。但在征用时须晓以大义,取得僧侣的谅解与支持,不可强征强拆,更不可打骂僧众。”
“是。”何唐领命。为了抓紧时间,当即选了三名千总,出帐筹办物资去了。
“穴墙攻城所需器械,由各路军自行制作。周将军、吴将军、吕将军,”秦森叫出帐内三名千总,对他们说道:“自今日起,你们带领属下士兵赶制本路军攻城所需的叠桥和鹅车洞子,铁、木、皮等材料何唐将军会陆续送到,不必担心。”
“是。”三人齐声答应。
秦森又对陈文祺说道:“陈将军,穴墙攻城所需器械如何制作,还须你详加指点。”
“这个自然。昨晚我已画好图样,请各位将军照着尺寸制作便是。”陈文祺自怀中拿出一叠宣纸,分发给周、吴、吕三人。
“彭将军、曹将军、常将军,”秦森又叫出三名千总,说道:“你们三人在所在军中,抽出从军前的石匠、木匠各一百人,准备锋刃、鸦嘴、铧锹、木板等,一俟攻城器械制作完毕,即行凿墙装填。至于洞口凿在哪里?多深多大?如何装填?引爆时机如何掌握……”秦森停顿了一下,也从怀里掏出几张画着图样、写着要领的宣纸,分别交到三人的手中,“这上面都有说明,你们照着做就行了。”
“是。”
“其余将官率领所属部下蓄精养锐,一旦攻城器械制作完毕、凿墙人员开始行动时,你们便将兵士分成若干小队,向城楼上的守军进行昼夜不间断的骚扰,以掩护凿墙。”
“是。”
众将官走后,秦森、陈文祺、陆完三人又对攻城细节认真揣摩了一遍。决定由陆完率领围困北门的兵马复回东门留下北门以作“围师必阙”,并约定以南门炮响为号,东、南、西三面同时发起攻城。
半月以后,攻城器械制作完毕。秦森、陆完遣探马传信,只等南门一声炮响,便可佯动攻城。
南门外,距离城门百余丈远的地方,两尊“虎威炮”炮口瞄准城楼,蓄势待发再往前走不远,三辆丈六长短的偏厢车上,各架着一部“火龙车”,几十名神机营的士兵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装填弹药,机动扫射二千神机营步兵,手端火枪、火箭、火蒺藜等火器,分列在“火龙车”两边一字排开其余士兵弯弓搭箭,瞄准城楼。
负责打响“信号”炮的“把司官”艾先云肃立在陈文祺身边,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下令点火发射。
陈文祺策马越过人墙,对着城楼高声喊道:“城上的人听了,我乃大明接收使陈文祺,要与你们万户长阿巴海将军会话。”
城楼上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身铠甲的阿巴海出现在垛口,大声说道:“姓陈的,你有何话说?”
陈文祺向身后一指,说道:“天朝大军兵临城下,不知阿巴海将军作何感想?”
阿巴海不屑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以为本将军怕了不成?”
“静州已是一座孤城,人马不足二万,将军试想,真的挡得了天朝大军的雷霆一击?”
“姓陈的,这个不劳你操心。有种你就放马过来,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
“将军如此有恃无恐,是在等伯颜蒙可和哈森额尔敦增援吧?但伯颜蒙可已经战死,哈森额尔敦也自杀身亡,你就别作他们的指望了。”
阿巴海闻言一惊,随即又强作镇定,撇了撇嘴说道:“休得多言。有本事你就攻破城池,老夫在城里等你过招。”
“刀兵一起,不知有多少将士家破人亡,难道将军就不顾及他们的性命么?”
“陈文祺,别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千里迢迢前来宁夏,重兵包围静州城,率先开启战端,反倒指责老夫不顾将士的性命,不觉得可笑吗?”
“阿巴海,原以为你只是个不守信义的小人,哪知还是个蛮不讲理的无赖。你们兴兵抢占大明疆土在先,毁约拒交宁夏三卫在后,竟然还反咬天朝率先开启战端,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阿巴海被陈文祺骂得恼羞成怒,当下怪叫一声:“乌力罕何在?”
“大人。”
“你不是箭术第一吗?给我射落那黄口小儿的人头。”
“是。”
乌力罕张弓搭箭,“嗖”、“嗖”,两箭连发,直奔陈文祺面门、坐骑而来。
早在京城护卫校场,陈文祺便与乌力罕打过交道,亦知他的箭术了得,此时焉能不防?当即上身前倾,匍匐在马背之上,躲过上面一箭,左手挥出带鞘的画影剑,将下面那支箭打落在地。
“阿巴海,你既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使无情。”说完兜转马头,退到人墙之后,对艾先云说道:“点火开炮。”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在静州城南、东、西三个方向相继响起,紧接着,弹如流星、箭如飞蝗,一齐往城楼上招呼。
枪炮声中,无数士兵推着攻城器械快速向城下移动。不多时,三具丈五宽的“叠桥”并排搭建在一起,又宽又深的护城壕瞬间变成通途。城墙下,十二辆“洞子车”节次以续、连为一体。“叠桥”和“鹅车洞子”两侧和顶部均以木板防护,外蒙坚硬的生牛皮,生牛皮之上又裹以铁叶,形成一条矢、石、灰、火皆不能入的“安全走廊”,虽然城楼上矢石如雨,“叠桥”和“鹅车洞子”却是安然无恙。
那边阿巴海抱定一个“守城”的宗旨不变,无论敌人如何进攻,他始终按兵不动,只以檑木滚石等打击敌人,并不出城迎敌这边秦森、陈文祺、陆完等人目的在“穴墙”,所谓攻城只是一种佯动和掩护,并没有给城内的敌人构成威胁。因此敌我双方似乎达成了“默契”,维持着这种互不紧张的“对峙”。
躲在“鹅车洞子”下面的二百名士兵,分成五组昼夜不停地在城墙上挖洞。贺兰石虽然坚韧,但经过连番的火烧水激之后逐渐酥裂,石匠们只须用鸦嘴或铧锹刨开即可。掘进到一定的深度,等待一旁的木匠们便楔入木桩,以木板支撑洞壁,以防洞口垮塌。
凿穿了五尺厚的石头外壁之后,城墙中间的夯土层相对来说松软许多,“穴墙”的速度显着提高,到了第六日,南门的“穴墙”工程按照图纸的要求全部完工,并装填好了和引信,除点火的士兵外,其余的“穴墙”士兵悉数撤离,回到护城壕的南面安全地带。
不久,秦森、陆完派出的探马先后来到南门,通报东、西两门“穴墙”就绪。陈文祺大喜,约定明日丑正同时点火攻城,杀入静州城到阿巴海的万户府会合。
翌日四更,夜色凝重。由于暂停了炮火攻城,四野沉寂,细语般的虫鸣声,更将秋夜衬托得无比静谧,此时,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
然而,包围静州城的大明将士,此时已是被坚执锐、严阵以待。
丑正……
几道炫目的白光,闪电般刺穿黑暗的天穹、划破沉寂的大地,紧接着几声巨响震耳欲聋。
正在睡梦中的阿巴海被巨响惊醒,他翻身坐起,向外喝问道:“什么声音?”
室外的卫兵报告说:“有很强的光亮,可能是炮火。”
“炮火?赶快探明。”阿巴海慌忙下床,边穿衣服边下命令。
不等卫兵离开,就有探马来报:
“报,南面城墙被明军炸穿。”
“报,东面城墙被明军炸穿。”
“报,西面城墙被明军炸穿。”
阿巴海一听,判断明军又开始发动进攻,便向几个探子说道:
“快,传我的命令,让乌力罕、布日古德、博尔塔拉组织人堵住洞口,决不让明军攻进城里。”
阿巴海来不及穿甲带盔,带着亲兵卫队来到演武堂,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听“轰隆隆……”几声巨响,霎时间火光冲天、地动山摇,只见东、南、西三个方向腾起漫天烟尘,将刚刚吐出的一抹晨曦吞噬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