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个面目普通的书生点头道:“此乃人性。”
白弧继续说:“后来,我看到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子桓问。
“这个事实就是,挣钱不容易。”白弧认真地说。
众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这一群人,皆是家中富裕,从小伸手向家里要钱,基本都是要多少有多少,虽然读过圣贤书,知道些百姓之苦,但到底怎么个苦法,却未必清楚。
“挣钱不容易?”之前问话的年轻书生指着子桓道,“这心善的小子,家财万贯,一家人一个月的花销,抵得过你三辈子。你可觉得他家挣钱不容易?”
白弧点点头,神情诚恳:“不容易。”她转头看向子桓,“哥哥家现在很有钱,可是也不是本来就很有钱。我听说书先生说过,那些很有钱的人家,都是家中有人拿命去赌的。而且,哥哥的母亲管这么多钱,肯定也很累。”
听到这里,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自然知道,家里母亲妻子主持中馈不易,只是,他们读者书,既不当家,也就不关心罢了。
此时,由于白弧这里围着一群读书人,一些爱凑热闹的路人也围过来。
只听见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声,脆生生地说:“不管家里钱多钱少,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有些人挣钱,要付出很多体力,有些人要付出很多脑力,其实都是血汗钱。我是个乞丐,我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付出,没有钱本是理所当然。如果有善人愿意给我钱,我应该心怀感激,不能贪心,所以,我只要一文就可以了。”
这一番话说得很多人都深有感触,是呀,人生在世,谁又容易了?要是所有人都像这个小乞丐一样知足,那就天下大同了。
曾劝子桓不要上当的年长书生却又开口诘问:“你既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但你是好手好脚的,又年轻,为什么不自己养活自己?”
白弧闻言,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朝京城方向作揖,道:“因为我乃奉旨乞讨。”
年长书生便不作声了,在荷包里摸了半天,才从一堆散碎银子里摸出一文铜板,放进白弧的小碗里。
白弧向他鞠躬道谢:“谢谢善人。”
子桓此时被白弧洗脑,深感世人之不易,心中豪气万丈,想着将来一定要入仕,为天下计。而眼前,他一把将银子塞进白弧的手里,说:“一文银子能干什么?我身上也没有铜板,你拿着这些吧。”说完,怕白弧不要,竟然就跑了。
白弧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感叹着“年轻人啊”,一边继续演戏,喃喃道:“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馒头呢。”
她看向那年长书生,问:“能不能劳烦善人将这银子还给那位哥哥?”
年长书生冷着脸说:“你自去还,没得我与你一文钱还得替你跑腿的道理。”
白弧无奈地笑着看他,一副“你刀子嘴豆腐心我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年长书生神情不变,也走了。
年轻书生也捻着一个铜板要放进碗里,小碗却被白弧收起来了。
“怎么?不是说取一文吗?难不成这一文也不要了?”年轻书生笑道。
白弧问:“善人可能替我将银子还与那哥哥?”
年轻书生摇头,说:“那是他的善心,我不能替他做主。”
白弧便说:“那个哥哥给太多了,我今日开始往后好几日都不能再行乞,待这银子花完了,再继续行乞。”
年轻书生又笑了:“你这小乞儿,规矩倒挺多。”将那一文钱收起来。
在他身后,好几个书生也正将一文钱收起来。
白弧向他们鞠躬致谢,捧着自己的小碗向人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