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林卫不远的御帐内,已经年过六旬的永乐皇帝也在用餐,他的午餐和羽林卫的普通将士们完全一样。
洗净了手,正准备开动之时,见到随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德寿,从帐外神色匆匆的赶进来,将一封急递放到了御案上。
二十多年的帝王生涯,早已历练出朱棣远超常人的心性,对着御案上的急递看也不看,而是继续动手剥开土豆,只吐出一个字:“念。”
“是。”黄德寿重新拿起急递,拆开上面的火漆,展开信纸,先大致看了一眼,然后才轻声念道:“皇太孙朱瞻基恭维我皇祖父陛下圣文神武万寿无疆……”
“客套话不用念,讲重点。”
“是。”黄德寿跳过足足占了一小半篇幅的“客套话”继续往下念道:“瞻基自奉命以来,片刻不敢松懈……于初六日率幼军抵松江府……初十日抵川沙堡……”
“贼寇之行藏一日三变,卯时在甲,午时在乙,踪迹难觅……瞻基谨遵皇祖父之法,亲率中军于后追击,另遣两路偏师限制其左右,三路裹挟,欲将贼寇赶入海边,一鼓而歼灭之……”
听到这里,朱棣的土豆也剥完了,放入口中尝了一口,不由得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孙儿的排兵布阵,还是满意这个土豆的味道。
那边,黄德寿的声音还在继续:“孰料贼寇狡诈多端,于我大军合围之时脱逃,蹿至左军阵后,陡然突袭,左军将士仓促应战,为贼所剩,死伤七十八人……”
朱瞻基这孩子还是太过实诚了,战报咋能这么写呢,要是改成“我左翼之军,虽遭贼寇突袭,然上下用命,悍不畏死,终将贼寇击退。”事实没有大的改变,但就好听了许多。
“倭寇伤亡多少人?”
黄德寿看了眼手上的信,确认再三之后,回禀道:“倭寇无一伤亡。”
“呼……”朱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靠坐在椅背上,没再往下问,只是摆摆手,示意黄德寿继续念。
“十五日,于何家村觅得贼寇踪迹,料贼不过百人,不足为虑,瞻基亲率幼军两百余人截击之,是役,斩杀倭寇三人,幼军伤亡者一十九人……”
这封不长的信,很快就念完了,朱棣闭着眼,有些发白的眉毛不住的抖动,思索良久,才出声问道:“太子对策是什么?”
“太孙殿下已调集金山卫、镇海卫等官军参与围剿,并在各主要路口、渡口层层设卡,准备将倭寇限制在黄浦江一带。另外太孙殿下还征调魏国公之子徐钦、曹国公之子李永祥、并临鱼村人士狄阳,一同前往助剿。”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朱棣猛然睁开眼睛:“狄阳?为何要征调他?”
“据说是那狄阳在太孙殿下出征之前,曾对于倭寇的形式,有过一番论述,曾说剿倭之事,大部队赶不上,小部队打不了,而今已然应验。而且……”
“而且什么?”
“回禀陛下,而且太孙殿下的幼军,曾和狄阳的护卫队有过模拟交手,结果幼军‘全军覆灭’而护卫队无一人‘伤亡’。”
话音落下,朱棣再一次陷入沉默,他如同泥塑一般坐在御案前,眼睛盯着虚无处,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才说道:“传户部尚书夏元吉来,朕要知道狄阳在临鱼村的所有事!”
“是。”
黄德寿躬身退出营帐之后,朱棣拿起早已冷却的烤土豆,呢喃道:“狄阳啊狄阳,你真是处处给朕带来‘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