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欢累到脱力，迷迷糊糊被重明上仙扔回她的屋子，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重明上仙出了门，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石桌上也没有茶水。

他在姬欢门前踱着步子，然后跺了跺脚。

就听见屋内“咚——”的一声，姬欢慌慌张张从里面冲出来，披头散发地还大喊，“上仙！上仙地动了！！！”然后一头撞上重明上仙。又被他护体神光弹开，摔得七荤八素。

姬欢一咕噜爬起来，一时有点懵，就看见重明坐在石桌前，正在生气，“哼！问安呢？茶水呢？”

“哎呀！”她立刻往堂屋跑。

重明上仙就坐在那儿，听里间杯盏撞击的声响，“小心点！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重明上仙抿着茶水，瞥她一眼，总算知道把自己还收拾了下，见她脸上讨好的笑，就顿了一顿，“克己自律！仪态呢？形容呢？什么样子！”

姬欢连连把衣衫拉整齐。

“再急也要用走的！再乱也要有条不紊！我要看你再这样慌张乱跑，你就一直跑吧！”

姬欢一边拉衣服一边看重明上仙，心里直嘀咕今天上仙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她娘似得。

重明上仙给她吃了一粒丹药，那丹药好似一把火在胸腹之内灼烧，她感觉热意汹涌而上，有些像是要爆掉了。

再去瀑布碧潭那里，与那些化形之物斗起来，便使出了浑身气力，姬欢想方设法冲破那些围攻，却每每在快要登顶时被打回潭底。

几番下来，那些灼热消耗殆尽，姬欢自己都察觉功力突飞猛进似得，能在重明上仙设置的诸多障碍下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然后，重明上仙便变换了灵诀。

一整条瀑布的水游动起来，变成巨龙将她困住，喷出冰雾将她冻住，拖进碧潭深处。

姬欢用尽一切方法也无法从那冰里破出。

渐渐她的动作迟缓了，头开始发晕，呼吸变得短促，眼前的冰和水都化成了奇怪的形状，在她眼里不断扭曲，扭曲。

而她昏了过去。

第三日清晨，姬欢又起迟了，被一团火烧着了衣服，尖叫着从房间里赤脚跑出来，看见重明上仙正在树下赏花。她立刻醒了过来，自己扑灭火，去堂屋泡茶。

然后被水龙封进碧潭。

她若没有竭尽全力，将她封住的冰便会愈加寒冷，凝出尖刺，刺入她的身体，让她痛着保持清醒，又必须想尽方法将那冰刺除去。然而破除冰封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做不到。

十天之后，她还在冰里。

这一次重明上仙似乎发了怒，将她压在碧潭深处，她昏死过去，被刺醒，挣扎是徒劳的，再度昏死过去，又被刺醒，反反复复，直到她双手双脚被冰刺扎透，整个人仿佛在那块冰里安静地死去了。

醒来时，浑身被上了药，动一分都疼。

重明上仙来看她时却冷冷道，“我看错了你，没有斗志，没有求生的欲望，随缘活着，随缘修炼，若是遇险，熬得住便熬，熬不住死也便死了。那你还修炼什么？不如在这里等死罢？！”

姬欢躺在床上，觉得委屈。泪便顺着两鬓流了下来。她不明白，她从不抱怨，也不会提出任何意见，重明上仙让她做到，她便逼着自己做到。

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怎么会是没有斗志，没有求生欲望呢？

她全身都很痛，就像是要死了。

原来重明上仙就是这个意思……

姬欢忍不住想大哭一场，死之前大哭了，也做一个随缘的鬼。

她脖子上的铃铛滑了下来，发出声响。

姬欢流泪流的累了，麻木地躺在床上，突然很渴望跟人说话，要有能听她说话的人！她说什么都行的人！

她分出一丝灵气，轻轻缠在铃铛上。

她张了张嘴，内心挣扎在巨大的委屈中投降，她开口，“真君，真君，你能听见我吗？”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不知道是不是太渴望有人能回应她，姬欢觉得天上地下所有的孤独感都在这一刻攫住了自己，喘不过气来。脑子里不能自主地开始想一些既没用又低沉的假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