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啊,你真的是好狠的心。”那人轻轻的说。
另一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温声道:“不是早就想到了?还生气干嘛。”
“我只是没想到他连最后一面也不见我。道别都没有一句。我们家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混蛋?”
“好了好了。”温声安慰,接过那一沓纸看了起来,读完后,手摸着胡须,说道:“他比我们更苦一些,也比我们更快活一些吧。”
船速相对于顺流而下自是缓慢了很多,在这长江下游,江水缓慢,平静如镜,浩浩汤汤如海,鼓满风帆船,在江面就如同蚂蚁于桌面。人在其间更是渺小不可见。
船一路向西,在刘杰一行人逆流而上的时候,在黄河南岸,一个穿着破烂棉袄的年轻人,划着一个羊皮筏子,上边有两个人,老汉和一个小女孩,羊皮筏子晃晃悠悠的过了河,在距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撑羊皮筏子的年轻人就停下手,看着那两个人,那老汉也很麻利的拿出了四个铜板,青年指了指固定在羊皮筏子上的一个柳条框,老汉把钱放进去,年轻人继续划着,很快把人送上了岸。
“后生,问一句,北边遭灾厉害吗?”
“有天灾,不过还能活人。”那少年抹了把鼻涕,说道。
“多谢。”那老人在小姑娘的搀扶下下了船,往北而去。年轻人看着两个人消失在眼前,把羊皮筏子拖上岸,拆了木板,从柳条框里,掏出十几个铜钱,这是他一天的收获。要是搁在以前,这一天十几个铜板足够他吃饱肚子,还能余下些,可是现在不行了,这几年下来,这天下乱糟糟的,草头王不计其数,他在这黄河上划羊皮筏子不知道听过了多少称号惊人,威名远播的强盗首领,这些草头王的唯一作用的把粮价提高了一倍。
把羊皮袋解下来,扛在身上,十多个铜板装在破袄里,十月份的天气里已经有些冷了,这种见鬼一样的天气。摸了一把鼻子,已经很久没有鼻涕了。他也不清楚他已经什么时候不流鼻涕的,也没有人叫他小鼻涕虫了。
自从他来到了那个村子吧,自从娶了那个寡妇改名叫张土根?他不知道了。扛着羊皮袋,走了一会,在一个山坳里看到了一个村子,村子前边有一个老死的柳树,改名叫张土根的小鼻涕虫,看到树下熟悉的身影,咧嘴笑了笑。
挥了挥手,迈开步子跑去,谁也不知道,原本有些瘦瘦弱弱,总是流鼻涕的那么个人,怎么在几年里出落成了一个身形挺拔的大青年。
“怎么才回来?”那个寡妇埋怨道。
“今天人很少,没赚到几个钱。”张土根说道。
“没赚到就没赚到,咱家又不缺那几个钱。”那寡妇小声埋怨道,说着就去拿他背上的羊皮袋,不容张土根拒绝,两个人抬着四个羊皮袋往村里去,张土根无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跟着寡妇进了门,寡妇拴上门。隔绝了外边的视线。
“不用管那些破落户,咱过得好就行。”
张土根笑了笑,点点头,看着那寡妇在锅台和桌子之间忙碌,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这寡妇根本不让他沾灶台,针线等这些东西,说是男人就该干男人该干的事,那次张土根下意识问了嘴男人该干的事是什么,那寡妇大笑,拿着他的手就按在了自己胸上,说,只要不是女子该干的就是男子该干的。
张土根觉得他说的很对,因为这世界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
擦的发亮的桌子上不一会摆上了饭菜,两素一荤,三个大饼,油汪汪的大肉在碗里,上边铺着一层菜叶,这种饭菜再这样一个小村庄按说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是这个寡妇家里就是有,而且不止吃一顿。
“咱哥又来了。”看着饭菜张土根问。
“嗯。”那寡妇把饼子撕开,油汪汪的大肉夹在饼里,在摆上两菜叶,一按,蒸锅肉碎成沫,咬在嘴里,配烤小麦饼的香味,是你无法想象的美味。
寡妇把饼子给了张土根,咬一口,对于一个偏南方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种新奇,百吃不厌的味道。
张土根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他从没有想过他离开自己家乡会过上这样的日子,他发誓这日子神仙也不换。
别人不知道,作者可是知道,在这里简单介绍,他从小就只有父亲,母亲死的早,能在学堂里上学不是他父亲有多仁慈,而是他实在太小而且他家里也没什么他能帮忙的,所以他才能有机会蒙学。后来父亲也死了,地也没了,他就走了,走南闯北,来到了这里,也从一个小孩变成了青年。意外在这里安了家。
以上就是对小鼻涕虫人生前十七年的简单概括。至于后半生自会在这本书有个交代,毕竟他是我着重要描写的几个人之一。
“好吃吧。”
“嗯。”
“来,多吃点菜。”
“你也吃。”
“嗯,我也吃。”寡妇塞了一口菜,又塞了口肉。
“你吃肉啊。”
“你吃,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折腾我。”
“……”
“对了,你为什么老是在床上喜欢叫我娘。”说到这里那寡妇痴痴的笑,张土根面红耳赤,大口咬着饼子,那寡妇看着他也咬了口饼子,哪料到,张土根两三口吃完了,一把就抱起了她。
抚摸着寡妇不算纤细的腰身,看着这张也不算多么好看的脸蛋,张土根却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十几年吃过苦的最好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