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昭明宫到东宫隔着一座御花园,刘沅莹也不坐轿,只带了玉禾一个侍女沿着花园里人工开凿的一个湖泊岸边信步而行。此时,太阳正好,微微有风,湖里的荷花大多都已凋谢,只望见一片一片碧绿的荷叶,亭亭浮在水上。刘沅莹看着略显萧瑟的树木,前世的阴影和对未来的忧虑又使她的情绪低落起来。
她记得前世的贞元十二年秋狝,宫里所有成年的皇子公主都去了,只有她因病留在宫中,其实她并不是生病,只是不想去,只想安静的待在屋里看书写字。秋狝的第二天,太子刘子桓坠马受伤不治而亡的消息传来,举朝震惊,皇后更是哭得晕死过去。刘沅莹当时不相信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太子哥哥会突然死亡,偷偷跑出宫去一探究竟,直到看到太子的棺柩她才不得不接受太子死亡的事实。
此时,刘沅莹又想起那位老神仙的话,他说父皇犯下的弥天大错要由兄长和自己挽回,自己一个弱女子,万难改变国事,看来只有避免了太子的坠马事故,才有机会改变其他。
胡思乱想间,东宫已在眼前,红墙黄瓦,飞檐斗拱。刘沅莹信步而入,从太子起居的正殿旁的小门进入便是书房。刚到门口,一股书墨香味扑鼻而来,只见房内西面是一书橱,大小高低与整面墙几乎相等,橱内排列着无数的书籍,一旁的书案上只摆放着青玉游龙纹笔架、端溪砚等文房四宝。刘子桓见刘沅莹进来,笑道:“四妹妹终于肯登我的门了,也不知你每日闷在屋里做什么。”说着命宫女端上来一个锦盘,盛着各式各样的小瓶,有瓷的,有玉的,还有刚才在昭明宫内看到的那个新奇的画着外邦女子的小瓶,刘沅莹奇道:“哪里弄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瓶子,我还当二哥每日只知用功读书呢,原来也有不务正业的时候。”说罢便笑。
“胡说,你当我与你们一样,每日只是游手好闲?不论寒暑,每日卯时起床读书,连除夕都不得休息,午后还要练习骑射武艺。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下人们巴巴送来的,有什么稀罕。丽姝那丫头霸道惯了,你莫理她,想要什么尽管来我这里取,喏,随意挑就是了。”
刘沅莹心里似有什么东西渐渐消融直入肺腑,微笑说道:“东西是小,难为二哥总想着我,我母妃去的早,这几年全靠母后和二哥照拂,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和三姐姐计较呢。”
刘子桓叹道:“我知道你懂事,丽姝若能及得你一半,我可得少操多少心。”
刘沅莹沉默了片刻,慢慢说道:“我知二哥你最辛苦,父皇不理事,又将朝政交给奸佞小人,反倒将你忘在脑后,我真是着急,若太子哥哥能代管政务,该有多好!”
刘子桓被刘沅莹一番话惊的呆住:“你……你从哪里听的这些疯话?谁教唆你的?跟你的人呢,让她进来!”
刘沅莹十分后悔把话说得太直白,刚才这番话若是传到父皇或太子的政敌耳朵里,那她和太子二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但离前世的那场浩劫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了,她不知该怎么办,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此时见刘子桓脸色铁青,立刻就要责打侍候她的人,连忙离座阻拦道:“二哥,方才是我不对,但并无任何人教唆我,我只是替你担心罢了。”
刘子桓道:“你一个公主,只管享受你的荣华便是,其余的事,自有父兄帮你解决。至于我,你更不用担心,我虽只是每日读书,但朝廷上的事我一清二楚,如今这个情势,我只能隐忍,你明白吗?”
刘沅莹似懂非懂,若有所思地慢慢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