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你过来……对就站在这里。”沈烨突然开口喊来带刀汉子林信厅,让其站在自己的对面,石桌的另一侧。
林信厅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
沈烨盯着林信厅,后者被盯的心中有些发毛,不自在地转了转头。
“别动,看着我。”沈烨沉声道。
林信厅一脸无奈的看向那张皱纹拧成一团宛若一株菊花似的老脸。
沈烨盯着汉子的脸紧皱眉头突然开口道:“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林信厅挠了挠后脑勺,心想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沈烨突然面露惊恐,不等林信厅开口便继续道:“你这是做什么?”说罢做出一个转身的动作停滞不动。
然后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上半身贴住石桌。
这一贴一股冲鼻的腥味立刻钻进了沈烨已经放缓呼吸的鼻腔中,老人的脑中立刻回想起了那无力的搭在石桌上的面露惊恐的头颅还有那些被寒冷天气冻住的血块……撑起身体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林信厅心道这桌子没擦干之前整张桌面都是血,凝固的结结实实的,这才略作了一番清理味道还没散呢把脸贴在上面能不恶心吗。还是上前拍了拍自家大人的背,问候着有无大碍。
老书生呕的双目含泪,老脸涨红,本是不至于此,只是本身就有咳嗽的老毛病,再这么一牵动昨日喝的满肚子茶水怕是全吐了个干净,林信厅见状赶忙叫下人把院子清理清理,扶着老爷出了院子。
沈烨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但说什么也不去靠近那张桌子了。
“老爷,您这又是何苦。”林信厅苦笑不已。
沈烨摆了摆手,深呼吸了几口,确定压住这恶心之感不至于再无法抑制后,方才缓缓道:“无事……你看我刚刚倒在桌面上的动作,与祁彦的尸首可有相似?”
林信厅不敢有丝毫马虎,仔细回想着两具身体倒在石桌上的画面,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您……似乎比比祁彦的胸腹贴的更靠后一些……”
沈烨从怀中摸出一只碧绿色的毛笔,正是那只绿笋紫毫。
“我是怜惜这只好笔,不向后一点是要压坏它的。但祁彦当场断气,倒下的时候比我自然多了。”
“那杀人者,必然是与祁彦相约谈事,还是见不得光的事,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得瞒着……他胸口下的积雪融化程度不难看出,他们谈的内容很少,至少说话的时间很短……也就是说杀手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谈话的幌子,想要杀人,祁彦察觉到之后转身想走,瞬间被斩断了咽喉,暴毙于此。”
林信厅从未想过自家老爷还有这等神通,不由的钦佩道:“老爷高明!”
“高明个屁,”沈烨骂到,“这点浅显的东西,刑部的那几个老狐狸一眼就能望出来。”
林信厅低头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只能说这带刀汉子真不是个当捧哏的材料。
沈烨强忍恶心回想着祁彦的尸首,以及死者穿戴的衣物,不愿放过其中所有的细节,奈何本就人生第一遭,毫无经验,再加上内容实在令这位老书生反胃,越是仔细想却忘的越多。
“你觉着这祁彦府中,有没有护卫能有你所谓的,四品?”沈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林信厅苦笑道:“老爷,邺城县令在他之前可都是被贬谪而来的,唯独他是接了上任县令的烂摊子,这哪里能有四品的护卫。”
听到如此,沈烨的迷惑更甚。
祁彦是整好三年之前接任了邺城县令的位置,之前是邺城的县丞,而上一任县令是从京中被调至邺城养老的,说是养老倒不如说是贬谪,变了相的放逐罢了。
变数就在三年前魏国发起的北疆之战中,邺城出了叛徒。
敌军兵临城下侦察营却没有一丝动静,城门从内部打开,夜晚的守城军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全灭,以至于烽火台都未曾点燃。
边防军被北魏铁骑冲散不战而逃,邺城沦陷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至于燕国后来的反攻便是由上一任邺城县令头颅落地为开端的,与老县令一同被斩首的还有一个颇有身份的人物。
大燕水陆都督萧尤战之子,邺城北门守将萧业成。
这二人被查明与北魏宫中有过往来,燕国边防被二人及其背后的组织一手策划消失的无影无踪。
莫非祁彦之死与这二人有联系?
眼前万千景象均不能凝聚成线,没有任何思路可言。
就在沈烨烦躁之时,有一灰帽伙计从大门窜出,单膝磕在沈烨面前,是那派去观察董墨笙一行人动静的两个小差之一。
“沈老…那车夫林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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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邺城居民楼的上方,无数被白雪覆盖的瓦片之上一个白色的影子忽闪忽闪的,眨眼功夫便从东边巷子窜到了西边民房,速度之快仿若鬼魂,白日见鬼怕不是由此传出。
那鬼还哭着难听的调调,似乎是在说…
爷爷我…跑路…你…莫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