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偏房出来,姜恒正碰上从厨房出来的顾岚,两个人对望一眼,各自叹息了一口气。
姜恒回头看了眼窗户上投下来的人影,稍稍低着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灯影晃得飘摇。
顾岚拉着他往正厅走,小声道:“如何?他有没有怀疑什么?”
“应该是没有。”姜恒回想刚才赵灵均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顾岚呼了一口气,“我跟你说,哪怕他好话说尽,咱们也要晾着他几天。你也断不许半路扯后腿,他叫主子这么伤心,怎能轻饶了他!”
是了,方才姜恒拿出了毕生力气才演出来的深恶痛绝以及失望至极,是以顾岚一从瀑布那回来便悄悄知会他了,叫他装也要装一下。
主子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多问,也不觉得此事谁对谁错。他看得出来,主子是惦念着赵灵均的。
哪怕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口里也时常喊着他的名字,偶尔再骂几句临沧师父不厚道,净坑她们这些小辈。
当然也不全是作假,平心而论,他一时半会也原谅不了赵灵均。生的气也是真气,只是主子没表明态度,他是不会自作主张的。
顾岚确实舒了一口气,道:“主子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了,告示都贴了出来,好不容易这两天才看着是放下了一点儿,人就突然来了,连带着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三月的夜风还有些凉,更何况在这人烟稀少的山脚,冷风一吹,顾岚打了个冷战,筛糠似的抖了两下眸光一扫,笑嘻嘻地把收揣进了姜恒的衣领下。
“我们也被雨昂不用做什么,依照主子的性子,多半自己纠结一阵,要是那赵灵均一在她面前作苦状,主子肯定心软,那可不行,我这口气还没咽下去呢。”
姜恒也不恼,把她冰凉的手拿出来握住,稍稍运了内功给她捂热,“阿岚,你要出气我不拦着,但莫要让主子再伤心了,几次三番,主子不该承受这些。”
“那肯定的!”
此刻正在屋子里冲着窗外乌漆漆夜色发呆的顾俞打了个喷嚏,听见顾岚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吃饭了——”
竟然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做派,怎么觉得是把他们当做家养的鸡鸭一类的,倒有些不雅。
不过今夜大家不过是普通儿女,没有将军,没有王爷,也没有劳什子的曷国太子,自然也不讲究什么。
当日的晚饭顾俞到底也没出去吃,而是让顾岚端进了里屋。
“我还是先想想,你去和他们一起用饭吧,不用管我。”
把顾岚劝走了,她便一个人坐在窗边,筷子搁下了。竹林里夜里安静,正厅里还是挺热闹的。
那林宣是个支事的人,跟姜恒阿岚他们相谈甚欢。阿婆夫妻没有儿子,待这后辈就跟自家儿女一样,难得热闹。
顾俞在里屋听着,仔细分辨着,也没有听到赵灵均的声音。
他怎么不说话?伤还没好?还是今日自己做的太过分了,气着他了?
“唉,你个猪脑袋!”顾俞摇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
第二日太阳还没有升起,她的房门便被人敲开了,顾俞惺忪着起身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顾岚端了洗脸水进来,“今日将军大人和林少府他们就要走了,休沐时间一过,两人若是同时不归,怕让皇帝起疑。”
确是,不过也实在匆忙了些。
“那……他呢?”
他也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