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莹私下里问黑牛:“罗寨主为什么还不肯下山,她在等什么?”
黑牛摇头无话。
“是她告诉你翼王金刀的故事吗?”
“不是。我想认识金刀的主人,她告诉我金刀的主人就在山下,就叫我下山来。”
“她是不是在等诚哥亲自上山见她。”
“她没说,我也不好猜。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
“你知道她与诚哥的故事吗?”
“不知道。”
“好了,我明白了。”李春莹说着,起身离开了黑牛。
第二天早上,李春莹去见陆振宁。
“诚哥不愿亲自上山去见罗元元,罗元元就死活不肯下山,怎么办?”陆振宁正为如何劝说罗元元下山而苦恼。
李春莹想了想,对陆振宁附耳说了几句,陆振宁展眉一笑,喜道:“要不怎么说女人最懂得女人心思。好,就这么办。”
陆振宁、李春莹与杨大鹏又一起向莲花洞走去。
望见洞口前的大石头,陆振宁举起一把冲锋枪向空中打了一梭子弹,然后对着山上喊:“罗元元,今天我是来跟你决战的,快出来!”
不一会,大石头后面果然传来一声枪响。
陆振宁一喜,向李春莹递去一个眼色:“果然被你猜中了。”
陆振宁两个手掌拢在嘴巴前,对着山上喊道:“罗元元,你现在还有没有胆量出来跟我决战?以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出来,今天我和你做个了结,看谁死在谁的枪下。”
大石头后面传来了罗元元的声音:“陆振宁,我才不会上你当呢。跟你决战,你以为我傻呀?”
这时,李春莹喊道:“罗寨主,跟你说实话吧。诚哥想见你一面,这也许是见最后一面了,你不会拒绝吧?”
山上没有回应。
“罗寨主,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们。实话跟你说吧,诚哥的腿伤复发了,现在正发高烧说胡话呢,他只想最后见你一面。你不会绝情到连这个请求都拒绝吧?”
山上还是没有回应。
陆振宁提高声音骂道“罗元元,诚哥腿上的伤都是怪你太粗心大意,是你当年没把弹片取出来,所以才落下病根。诚哥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腿伤就会发作一次,每一次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你还记得当年在兰溪的山洞里,你给诚哥治的伤吗,我说你罗元元是不是有一个猪脑子啊,取出子弹的时候,明明旁边还有一块弹片,你就不能一并取出啊?现在好了,弹片长在肉里了,每隔一段时间就复发一次。你这不是成心要诚哥难受吗?”
山上仍然没有回声。
陆振宁继续骂道:“罗元元,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请你用你的猪耳朵仔细听好了,如果诚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不会饶了你。我真想破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那里面是不是全都是浆糊。当年诚哥对你怎么样?让你给他治一次腿伤,你竟然能把人家的腿治成这样!诚哥这条腿差点废了,这些年走不了道,只能骑马和乘车了。昨天被你一气,腿伤复发,高烧不退,只怕连性命也不保了。”
虽然山上没有回应,但陆振宁知道罗元元听,便继续唠唠叨叨:“罗元元啊罗元元,算我看走眼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当年我真该早点一枪把你给崩了。你肩膀上长着个脑袋有什么用啊!亏得当年我还以为你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原来你是挂着个人脸,却长了个猪脑子。是,你的枪法不错,日本大佐池田俊彦是你亲手打死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胆小得不敢出来跟我决战。过去你是偶然赢了我那么一两回,那是我让着你的,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笑话!在抗日战场上,我杀的鬼子不比你少,谁输谁赢尚不能定论。你不敢出来跟我做最后的了结,说明你害怕了。罗元元,你就是个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突然,一个人影扑到了陆振宁的身后。
陆振宁只觉腰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罗元元。
“骂够了没有?”罗元元怒目圆睁逼视着陆振宁。
“没够。你再不露面,我还继续骂,我还有好多难听的话还没说出来呢。”
“都当了县长了,还这么没正经。诚哥怎么样了?”罗元元急切地问,满脸焦急的神情。
陆振宁掩嘴偷偷一笑,然后板着面孔训道:“你终于肯露面了。我还以为你的良心已经被野猪拱掉了呢。诚哥腿伤复发,现在躺在月牙寨里,正发高烧说糊话呢。他的腿伤完全就怪你!”
“少废话!诚哥现在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罗元元只关心胡志诚的腿伤,竟没有发现陆振宁在掩着嘴巴笑。
“陆振宁,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送去医院治疗?”罗元元怒视着陆振宁,却发现陆振宁脸上似乎有些笑意。
“你还笑!”罗元元骂道,“诚哥都这样了,你还能笑出来!依我的脾气,我真想打你一个耳光。”
陆振宁又板起脸训斥道:“谁笑了,诚哥旧伤复发,我担心还来不及呢,谁笑了!你还反过来责怪我,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呢。土匪就是土匪,总是强词夺理。”
“你骂谁呢?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罗元元随即掏出手枪指着陆振宁。
杨大鹏也举枪指着罗元元:“别动”
陆振宁摆摆手对杨大鹏说:“把枪放下。”
看到杨大鹏收了枪,罗元元也把枪收了。
“快带我去见诚哥!”
“那怎么能行?你是想趁着他生病的时候,对他下毒手吗?”陆振宁故意说。
罗元元又重新举起了枪直指陆振宁:“我现在就打死你!”
李春莹走上前,温柔地说:“罗寨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你的枪交给我吧,这就算你向政府投诚了。我们马上带你去见诚哥。”
“不行!”罗元元斩钉截铁地说,“没有见到诚哥,我绝不交枪。”
李春莹顺水推舟说:“也行。那你就拿着吧。”
“前面带路吧,我跟你们走。大不了一死,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一行人向月牙寨走去。
陆振宁边走边说:“罗元元,这条山道我们都很熟悉。可是,今天这个情形,我觉得很陌生。”
“你有话直说,别眼我绕什么弯子。”
“我就是想说,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过去啊,你是红军游击队,我是国民党的一个小警察,要上山抓你。今天吧,你转身变成了国民党的土匪,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还是我上山抓你。你不觉得这事有点不合常理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你逼得我无路可走。”
“你这纯属土匪逻辑!话怎么能这样讲!路都是自己选的。我当年做国民党小警察时,我就很不喜欢那身皮。后来,诚哥带我参加了新四军,我马上认定,这才是我最应该做的事。没想到,二十年后,你居然披上国民党军的皮,罗元元啊罗元元,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罗元元低头不语。
“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陆振宁追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