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证据来得措手不及梁玥自己都没想过会这么容易。
但张礼那赋本不该到她手上,这事儿自然不该由她来出面。赵卓将此事禀报赵兴,梁玥不过做个证罢了。
赵兴倒是轻易松了口当场便答应了释放张礼而冒笔那人也只得了个杖责的罪过,并未重罚。
他这态度又与先前大发雷霆的情形迥异益发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等赵卓带头退下后赵兴半眯着眼看着那门外许久都没有动作。
郭夫人过来的时候,见他这么半躺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叹着气拿了薄毯来,正准备给他盖上,却被抓住了手。
赵兴看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郭夫人是赵兴的嫡妻几乎和赵兴同岁,早年随着赵兴颠沛流离吃过许多苦头,虽这些年也得以静养,但脸上多少也有些衰老之态。
赵兴喜欢美人,举世皆知都这个年岁了,府里还常进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但对着这个嫡妻他却是极敬重的。
赵兴这贪花好色的毛病郭夫人年轻那会儿,说不介怀是不可能的。但都一把年纪了,她也懒得计较这些
她把手抽出来,一面叠着毯子,一面冲着赵兴解释道:“我在后头听见伯庸过来了,我想着好几天都没见着他了,索性过来瞧瞧倒是我来得迟了些,竟没碰上。”
赵兴笑:“那有当娘的巴巴跑过来见儿子的。你要是想了,我就把他叫到府上来,你也好好瞧个够,倒省得老惦念着。”
“你这是把儿子当什么了”郭夫人斥了他一句,语气并不重,但如今这世上敢这么对赵兴说话的,也只有郭夫人一人了。
便是如今的天子,见了赵兴,亦是颤颤巍巍,生怕说错了哪句话若是真惹怒了赵兴,自己这位置就得换个人了。
郭夫人倒是不觉得这是多了不得的事儿,仍是絮絮地数落着,“你这当爹的总得替儿子想想孩子都是孝顺孩子,这些日子不过来,总是有事儿在忙再者,我也年岁大了,话也多了,一件事儿总爱反反复复念叨上许多遍,孩子估计也是听得烦了,躲着我清静几天再过段时日,就自己过来了你可倒好,把人强叫来,这不是让我讨人嫌吗?”
郭夫人絮絮叨叨地收了毯子,那边赵兴却倏地冷笑一声,“他们怕是不想见孤吧!”
郭夫人的话登时一顿,叹了口气,缓步走到赵兴身后,抬手在他太阳穴附近轻轻按着,有些无奈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跟儿子闹起来?”
赵兴一时没有答话,过了许久,他抬手按住郭夫人的手,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珍娘,孤也害怕”他说话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看了刘家的下场孤也怕。”
郭夫人向来是不理朝政的,只是刘家兄弟相争那事闹得太大了,她便是在后宅之中,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环抱住赵兴,低声安慰道:“想什么呢?那都是我的儿子、亲儿子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可这话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带了些不确定的惶惶。
赵兴却已冷静下来,他拍了拍郭夫人手臂,站起身来,伸手去扶郭夫人,郭夫人却没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而是拉住了他的袖子,带着些哭腔道:“五郎,你同我说,他们、他们不会不会闹起来的”
见赵兴沉默不语,她情绪登时有些崩溃,死死地攥着赵兴的衣袖,提了声音道:“你说啊!说啊!!”
赵兴脸上露出些无奈来,他俯下身去、抹去郭夫人脸上的泪水,低声哄道:“这一把年纪了,还哭成个小姑娘,也不怕人听了笑话?”
他说完,便动作强硬地把郭夫人扶起来,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有孤在呢。”
郭夫人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赵兴许久,缓缓抬臂拥住了他,闷声道:“前朝的事,我不懂得、也不管着。我只要我的儿子们活得好好的”
赵兴顿了顿,亦伸手环住了她,低声道:“放心罢咱俩百年之后,还得让儿子们给咱们哭灵送丧。”
他声音是难得的柔和,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眼神却是一片冷然。
闹吧、闹吧,孤给你们机会现在就决出个胜负来。
到时,成王败寇谁也别生出不服气来。
张礼入狱又出狱似乎是一个开始的信号,原本称得上一句“冷清”的大理寺,一下子就成了个热闹的地方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官员,有的出去了、有的没能出去、还有的永远也出不去了。
梁玥单只听着这些消息,都觉得心底是满满的悚然
刘家兄弟争夺时,她身在后宅,许多事情知道得有限,况且那会儿两方都是敌人,梁玥还巴不得他们多点内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