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僧人的预言已有应验,书又非坏书,祥寅也宁愿选择相信僧人的话,在此基础上努力改变这个孩子的运命。此刻,祥寅心中唯有僧人所说的八个字:命有缘法,人可自修,他也只能依靠着八个字作为自己对这个孩子的信心源泉,希望自己和夫人能够帮助这个孩子摆脱僧人的预言,修得更好的人生哪怕仅仅是平凡的穷酸书生,也好过早夭和化碧吧。
天色破晓,眼看着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祥寅的心中始终摆脱不掉僧人预言的那宿命的阴影。拿着僧人给的两本书独自守在夫人床前,他感到背后如同被窥视着一般,不住地有寒意从背脊一路窜上额头,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愈发坚定了祥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天命因果不可违背,但对于自己的孩子,祥寅绝不愿放弃任何一点教化他的希望。
祥寅望着昏睡的夫人,轻声叹息:“夫人过于担忧这事,将他从小娇惯,到时恐怕真个难以匡正,须得我严厉管教,方能悔改,到时怕她护着此子,又要与我做难了。叹了一会,祥寅转念又想:“若是那僧人所言非实,哪怕我等空殚精虑,也是最好了……”
不料,本来熟睡的夫人此时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是被祥寅吵醒还是同样介怀于僧人的预言。醒来之后,夫人有气无力地问祥寅:“相公,孩子……”
祥寅打湿毛巾,轻轻地擦拭夫人的脸庞道:“夫人受苦了。这是个男孩,平安着呢。”
“那……”
“不怕,我们将他养大,教他做人,教他修身。”
“嗯……”
“僧人不是也说了,命有缘法,人可自修?”
“也好。”
“……”
“老爷,给孩子取个名吧。”
祥寅想了会,长叹一声道:“想我孙祥寅虚度三十一春秋,惟叹当年痴迷丹青,未曾勉力博一功名,如今得一解元,也无甚用处,但一名耳,害得夫人随我受尽苦楚与那娘家冷落,如今家境殷实,才能让你衣食无忧、颐养天年。如今我只愿此子无效其父,能勤奋读书、师儒重道。若能在此之上考一功名,到时衣锦还乡、封荫庇子,尚能报销国家,下能为你我尽孝,便是最好不过了。”
夫人轻声劝道:“相公,你今日也未可便说当初学画的不对。”
祥寅苦笑道:“若是这解元早它两年,我孙祥寅当年又怎会落到空有才学,却只能为人仿赝,以求一餐的境地?更兼苦了夫人你随我这些年了……所幸苍天垂怜,我孙祥寅龙卧深渊、珠藏泥沙,终有出头之日,如今有的些积富声名,方才好过。”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还是快些给这孩儿取个名字吧!”
“也罢……”祥寅收了愁容,对夫人笑道:“此子乃家中长男,取我期望之意,便叫他儒臣吧,夫人觉得如何?”
“孙儒臣……是个好名字。”夫人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