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忍辱负重,只是,当年之事,定王年幼,尚且不知你的行径,若是他知晓了,不知又该如何重用你呢?”
林宏闻言亦有惧意,若定王真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主儿,势必不会按下这陈年旧事不提,那今晚这一遭,便算是白忙活了。只是,若凭他韩刍夫三言两语,就吓得没了章法,自己也忒失颜面。
“我如今兵符在手,殿下若回来,如何不得忌惮我三分?”
韩刍夫闻言大笑不止,只笑的林宏勃然大怒,“韩刍夫,你笑什么?”
“我笑你,十数年过去了,你竟还是这么蠢,没了定王,你就是大凉的乱臣贼子,五马分尸都不为过,还妄想拿兵符要挟殿下?”
林宏听罢,心中一沉,方觉方才之言确实不妥,若没了定王这主心骨,自己出师无名,却将这王舍城搅得天翻地覆。这骁卫营的将士向来便以单东来马首是瞻,今夜之事,也是自己借他名声才得以行事,如今定王还未回城,个中变数,当真不好说。
韩刍夫见林宏面现迟疑之色,便知他还是顾忌着定王心思的,当下又说道,“林将军,还有一事,定王殿下临行之前,特意交代了,务必要生擒单家父子,如今单可法死在你手上,你教殿下如何亲手报仇?”
“大将军果真是死了?”
“怎的,你也怕了?若是他儿子来寻仇,第一个便找的是你。”
林宏闻言大骇,方才还沉着的一颗心此时却是飘忽不定起来,既怕且悔,悔的是自己追名逐利之心太过,怕的却是,无论定王成败与否,自己只怕都讨不到好处去。再看着眼前男人一副笃然之色,更是为之气结,心中忽而闪过一念。
此人在北疆守了十年,殿下和郡主均以他为尊,只要他在,必定无自己出头之日,何不趁此机会,将他除了去。
只是,此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定王和郡主问起来,难保有前去将自己卖了邀功之徒。心头几个来回,主意已定。
“韩刍夫,你要出城去,也不是不可,只是殿下面前,还需韩将军替我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
一出得城来,韩刍夫便催着白霜疾驰起来,此去皇陵,即便这般马不停蹄,也须得一个时辰方能赶到。而林宏此人善变,他又如何不知。
这一路而去虽有小道,一场梅雨过后,定也是泥泞难行,此时还未及子时,女君依礼该为先帝守夜,周遭守卫必定不会松懈,只愿定王还未寻到下手的时机。
不出半柱香的时候,身后果然有马蹄阵阵传来,道路湿滑,蹄声沉闷,却无疑是越来越近了。
韩刍夫略一思索,便掉转马头向东面奔去,自此二十里外的地方,正是单可法五万亲兵驻扎之地,若不出意外,单可法想必已身在军营之中。
又过了半柱香,数十追兵还是追了上来,林宏想必亦不敢大张声色,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结果在这荒郊野外。暗骂一声,若是此等行径之人留在定王身边,当真是比身陷十万大军之中还危险。
好在今夜无月,郊野间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之白霜夜里识路的本事比旁的马好些,想追上来,一时半会亦是不行的。
既是来杀人的,这些将士定是准备周全。不多时,身后之人开始放箭,乱箭之下,白霜蹄下亦有些慌乱起来。它通晓人性,知主人有险,更是逃得慌不择路,一个不慎右臀处便中了一箭,吃痛叫了一声,却也不停下,只是脚力慢了许多。
韩刍夫抬眼望去,此时已能看到前方营中的星星之火。身后之人终究是追了上来,并四下分散开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手中长刀还是自定王府中带出的,之前府中一番缠斗,已然钝了,此时进退无路,提马便杀了上去。
这些人是林宏亲兵,奉命追杀此人,便不问缘由,不多时,韩刍夫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对方也倒下了几个,此时非拼命的时候,若这般战下去,自己便有几条命,也定要丧于这乱刀之下,寻个缺口冲出去才是正举。
就在这当口,一个不留神,未防住背后砍下的一刀,却不知是何人,竟替自己挡了下来,回首一看,这张脸今夜也见过,正是在定王府外托自己带话进去的那个亲卫。
“是你?”
“林副将派人来杀你,我便跟着出来了,单将军可还活着?”
“他无性命之忧。”
“那大将军呢?林副将说大将军勾结南泽细作,已然被就地正法。”
“林宏已被南泽人收买,前方便是大将军亲兵营账,你速去报信,南泽人胁迫郡主,意图染指大凉基业,请他们速去围城增援。”
“大将军麾下之人未必信我,韩将军,我掩护你,咱们一起杀出去。”
韩刍夫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小子,你叫何名?”
“樊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