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眩晕感虽然仍旧占据着大脑，但被液体半包裹的浸泡感却已经清晰地传来。

借着水潭的冷意，稍微清醒了点的少年有些艰难的抬起了湿漉漉的右手，揉了揉眼。

视野里周遭的一切逐渐清晰，不远处明显的人造建筑物的痕迹以及与之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植物，映入了他的眼帘。

四百年的时光流水虽然漫长，但还不足以到沧海桑田的地步，所以这座残破的巨城中仍是留存了许多相对稳定、坚固的建筑。

当然，更多的还是被自然吞没殆尽，完全消散，或是与之融为一体。

舒想眼中的建筑就是如此，整个主体结构早已变形，皲裂的墙上布满青苔，古树的根须扭曲着钻出。

被各色枝丫藤蔓树叶遮蔽着，已然看不出它本来的面貌和作用。

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醒转许久的少年仍是躺在水里，懒懒的不愿动弹。他倒是知道自己凭空的出现似乎惊扰了一个在此生活已久的族群，但他实在是没什么余力去注意别的人事了，神入的后遗症使得他依旧有些昏沉。

好在这里的水虽然冷冽，却似乎有一种安神醒神的功效，配合着舒想自身的调整，温养着他的精气神。

过了不知多久，估摸着恢复的差不多了的少年豁然起身，带起了一阵“哗啦”的水声，和几声动物的惊叫。

看着在空中扑棱着翅膀半滑翔式飞快逃走的几只毛球状生物，舒想没来由的有种莫名的罪恶感，好像自己对这些可爱的小生物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一步踏上了岸，他舒展了一下久泡于水中的身躯。

随着他的动作，全身上下包括衣物在内都自行烘干，蒸腾的水汽被微风裹挟着迅速地消散于天地间。

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的少年环顾了一圈，微微叹了口气。

在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到底进行了多少次的神入过程中，曾看过甚至亲身经历过的文明的兴衰成败，数量多到足以令人麻木。

但也许是他始终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所以面对每个文明的成长与消逝，他保持了应有的欣喜与同情，却也没有更多的代入感。

就像是在看那些书里的故事。

可歌可泣，感人肺腑。

仅此而已。

——

晚间的水潭边有些冷。

以舒想现在的超凡体质其实已经不需要依靠外界环境来维持自己的舒适度了，但他还是在林子里捡了些枯枝烂叶，引导着周围的火元素生起了一丛篝火。

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那看起来令人心安的光明罢了。

——

不知名的森林深处，随着那一团可能是四百年来首次被人类点燃的火苗升起，隐隐有亮光浮现。

星星点点，状如萤火，逐渐布满了大半个森林，光亮此起彼伏、时强时弱，像是在响应着那林中跃动的火光。

篝火边，少年闭眼休憩，想着他在无数轮回与光阴里，一直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她。

直到萤火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