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官“唔”了一声:“天高地阔任鸟飞,当然自由。可你无依无靠的,携上包裹,下一站去哪里?背后追你们的杀手可还在?幸好你夫婿不嫌弃你累赘。”
这问题直接击中了她的心事,一身骨气似乎都散光了,她咽下最后一口倔强:“我想嫁,他们嫌我身世不好,还不想要呢。待不下,待不下就走呗。”
男子若有其思,她好像听他嘟囔了一句“……家世不好没看上”之类之类,一肚子委屈化作泪水汹涌而出,两只百灵鸟赶紧凑过来蹭她的脸,发出令人落泪的悲伤声音。
御官惊道:“真如他们所说,你懂鸟语?”
她点头。
御官更惊讶追问:“听姐姐说,你能唱出百种鸟鸣,声音宛如人间天籁,是真是假?”
她自嘲道:“你们不是瞧不起我这学鸟叫的么?城主夫人反复嘱咐不能提起,叫夫家听了,觉得我是山野出来的。”
御官沉思片刻,出乎意料地开口:“你要在君安寻一户人家,我帮你找个,如何?”
她惊诧地看着似病魔缠身的消瘦男人,居然不合时宜地想到城主夫人教她的那些个规矩:“你们君安城,不都是女性长辈来说亲吗?你能给我说么?”
御官大笑:“你就说,愿不愿意吧。”
她瘪了瘪嘴,环视着假山林立的内院,这是个大户人家,但是,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吗?想象着自己嫁人的模样,还有站在身边夫君的模样,她诚实地、只提出一个要求:“平凡人家就行。不过我不嫁老头。”
“好好。知道了。”他笑着甩袖而去。百灵鸟咕噜咕噜,似在送行。
城主夫人撮合的婚事没成,上头消停了好一阵子,到后来跟她姐弟完全没了来往。她想着,估计是拒婚的太多,拂了夫人脸面太多次,偷喜的同时,又忍不住胆战心惊,只要嫁不了人,他们姐弟俩终有一天要离开这舒适之地。她慢慢努力想明白了,还是活在当下,跟挚儿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没有杀手追杀,能睡个安稳觉,过一天算一天。
过了约半年,某日她在路上见到城主夫人的轿子,赶上去问好,谁知夫人都不出马车来见她,直接吩咐车夫前行,走了几步又退回到她面前,掀开车帘指着她怒道:“你有本事,攀上好人家——”
她就站在路中央,被骂的一头雾水。
一只斑鸠翻越山墙冲了过来,急刹车没刹稳,差点抓着城主夫人保养极好的手臂当停靠的树枝,它爪子多尖利啊,吓得城主夫人差点背过气去,狠狠瞪着一连不知所措的她,留下句话,随即扬鞭启车,迅速消失在街尾。
她反应了半天,才知城主夫人刚才骂她:山菜娃娃,只有野鸟爱啄。
好吧,那阵子“山菜娃娃”的确成了君安贵妇人们口中,背地里议论她时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