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孩儿面,阴晴不定。今天是月底最后一天。中午,博物馆的很多同事都提着花篮、水果来病房看望曲嘉陌。下午时分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嘉陌,要不要我帮你把枕头放倒,睡一会儿?”曲嘉陌目光柔和地看着江玉华,“我不累,输了一中午液,躺床上躺的我精神抖擞。”“那给我讲讲你奶奶的故事吧,上次我只简单的听了几句,我想多了解一些。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她全名是吴俊英。难得你这个孙媳妇那么想了解她,奶奶她在天之灵肯定会很开心的。”
曲嘉陌翻出手机,打开相册说:“我之前看过奶奶写的日记,并把前几页拍了下来,现在我从第一页开始给你读起。”“太好了!既然有第一手资料,干嘛不早拿出来?”“你也说了,它是第一手资料,当然珍贵无比。话说我奶奶生前可是个大名人,很多报社记者都报道过她的事迹。后来听说她有记日记的习惯,都想争相曝光她的日记本,哪怕就一页,可我爷爷硬是顶住压力没有允许。”
江玉华点头如捣蒜,“原来如此。”“不过你嘛!例外!你可是奶奶的准孙媳妇,以后带你回老家了,欢迎随时观看。”江玉华听到后,脸绿一阵红一阵的,她真是觉得自己听之有愧,可又奈何不住好奇心啊!曲嘉陌开始徐徐读出声……
五十年代末,我响应学校的号召,和另一名同学一起去大西北的壁画研究所实习。虽说对大西北恶劣的自然环境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我真正住进研究所旁边的破庙之后,才确切知道了什么叫“反差”。那时候壁画研究所只有一部手摇电话,通讯困难。晚上只能用蜡烛或手电照明,上趟厕所都要跑好远的路。
第一天我就起了水土反应,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只是喝了几瓶水,可即便如此,依旧吐得天昏地暗。而同学刘佳欣情况更糟,她嗓子发炎,继而发起了高烧。可这里也没有个像样的诊所,只能靠一遍遍的擦酒精降温,靠喝药来控制病情。好在三天后,她的烧退了,我们也都渐渐缓了过来。
这里的饭菜跟京都相比起来,要粗糙多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老百姓都饥一顿饱一顿,有的甚至都到地里挖树根吃,而我们能吃到硬面窝窝头,已经很不错了。这些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都能扛得住,而让我们彻底崩溃的是老鼠。半夜里,当房梁上的老鼠吱吱叫着掉在被子上时,我们被吓醒了,又想起因为水土不服整天病恹恹时,我们望着透过窗纸的月光,还是相继地掉了泪。
我们俩睡在一间土坯房里,里面放着俩张硬板床。半夜里她吓得钻进我的被窝,睡不着,就开始聊天。“俊英,我真的有些动摇了,等实习结束后,我坚决不留在这里,甚至我明天就想回去。我想回家,哪怕再苦再累也比这里强。”
我听完了后深有体会,但还是劝她,“佳欣,这里和京都相比,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到处是苍凉的黄沙。记得还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就曾读到过一篇描写大西北壁画研究院的文章,我非常喜欢读,喜欢上了里面描述的壁画。当时我就缠着父亲,放假时让他带我来看。后来在看到它第一眼我就觉得太震撼了,但父亲问我还愿意再来吗?我直摇头,觉得这里太苦了,我这辈子都不想来了。”“是啊。连一口自来水都喝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