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煌阴香,我给床上躺着的身体盖上被子,转身朝红线指引的方向走去。
原先回头还能看见香盒口那道来自尘世的光,渐行便只有无边的黑暗,耳旁也只有风声,这会子眼睛适应也没有用,入目都是黑色的大雾,我捏着红线,感觉这路怕是走不到尽头。
行了不知多久,我捏着红线的尾端,看着前方隐隐约约的那片诡异的火光。走近些,原来是一处漆红的高楼,灯笼红的煞是诡异,像是大火,又像是鲜血,两人高处有一牌匾,上书六等楼。
阴间分六等,每一等入口都是一座砌墙画壁的高楼。一等之后便是忘川,过了忘川即为奈何,那儿有看不见脸的摆渡人,还有一个常年煮汤的绝色女子。
加上奈何桥后的奈何楼,一共七座鬼楼,一座赛一座华美,一座赛一座冷清。愈到后面鬼愈少,倒是阴差愈多。
六等楼是阴间入口,有怨未结的鬼过不了五等河,而作恶太多的鬼过不了六等河,她们常年迷失在大雾中,最后可能会变成河中的阴魂一缕。
眼前这楼可当真是华贵,就是大齐第一楼花满楼也不及它一半辉煌。不过此刻甚是诡异,在这黑色大雾中,只有这火红的楼无比显眼。入目虽没有东西,大红的灯笼,空荡荡的楼内,瞧着煞是冷清。但耳旁却尽是吵闹,闭上眼的话,耳旁的喝酒声和笑声,感觉又是如此热闹非凡。
“哟,哪儿来的小鬼?”我睁开眼,看到一个两眼翻白,口吐恶水的东西看着我,看样子约莫是个淹死的鬼,我仔细地看了他泡的凸出来的眼珠片刻,思考着如何回答他我是来此一游的。
“滚,你这淹死鬼,浑身恶臭,待会儿把我客人都吓跑了。”一个满身肥肉,脸涂的像是墙壁一般刷白的女鬼踹开他,她调笑着将手帕挥到我脸上,随后便是一片尸体的恶臭味,恶心得我差点把喝的那口茶吐出来。由于满脸都是肥肉,此刻她笑起来我都看不见她的眼睛和嘴巴在哪儿,只听她问道:“小丫头?初次来?喜欢什么样的男鬼啊?吊死鬼?淹死鬼?砍头的?还是上吊的?”
我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盒胭脂塞到她手里,然后也笑得眯着眼道:“姐姐,我同你打听个鬼。”
她将胭脂放到鼻前闻了闻,然后又用手帕抚了抚我的脸道:“这小丫头,从哪儿来的这种好东西?我柳姐啊,不是吹嘘,这鬼界,还没有姐姐不知道的鬼。你找我,绝对找对了鬼。”
“她叫礼小君,去年七月死的,死时约莫十八岁左右,戴一条明黄色发带。”我颤抖着说完这些,身旁的吵闹的声音此刻仿佛都消失了,只是头疼得厉害。
“这个?”柳姐脸上肉太多,我也看不到她表情,只能从她说话的尾音中判断她约莫是在回想,片刻之后她哎一声道:“是那个小哑巴啊,我知道,她呀,不搭理人,也不说话。年纪轻轻的,也不知做了什么恶,煞气太重,那阴差不让她过六等河渡她投胎,这会子,约莫是在六等桥下抹眼泪呢吧。”
走出六等楼,我按照柳姐说的方向走去,又行了不知多久,方才看见大雾中有一条黑色的河,这便是她口中的六等河了。走近一看,河中全是手脚,“小丫头!这河中宝贝可多呢,来,快下来。”
我朝那个只有一半身子的鬼翻了个白眼道:“您看着点前头吧,有石头呢。”话音未落,他自己哎哟一声撞了上去。
沿着河行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处桥,想来便是六等桥了,头仿佛要疼得裂开来了,我蹲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刚好看到了在大雾中看着我的女子,以及她干净的明黄色发带。
“礼小君。”我朝她笑了一下,然后霎时间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