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件事以后,齐眉好几夜都没有入眠。
在这个居安思危的世道里,对你好的人,原来都是有所企图。你以为他无比真诚,他转身笑你愚蠢至极。
夜里,雪开始下了,寒梅将开未开。她心血来潮,换了那身红衣,站到院子里。
雪已经覆了薄薄一层,她穿着轻罗薄衫,嘴里哼着曲儿,就那样跳起舞来。
两行滚烫的泪滑落下去,消融了积雪。
墙头那边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双手负在身后紧紧扣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眸中流转的,是抑不住的失望与悲伤。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仿佛她只为他一人而舞。
就像流沙一样,你只能小心翼翼地捧住,而不能用拳头握着。
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可一想到她对方未忧……
他低头无奈笑笑,仿佛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般,敛了心神,又留恋地看了两眼,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已经走得比他远了,他不可能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地把计划延后。过去几年里对一个剪影的眷恋终于幻化成实景,可又破灭,最终,方寸大乱。
在上天给他的这道坎里,他确实停留得,有些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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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畔的一支舞毕竟只是昙花一现,寻安轩在风风雨雨之后,台柱子仍旧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浅。
在这种山河摇晃,明日难卜的时势之下,她齐眉竟然会在风月之地苟且偷闲,若是让齐越知道了,难保不会胸口一闷,气晕过去。
也不知方未忧能否瞒过齐越。
不过齐眉倒是很想得开,也不急于结束手上的事情,每天扎进厨房里捣鼓研究,做一些小巧精致的糕点,让下人给各个院子的姑娘送去。
却唯独不送清浅。
青姨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小家子气的,清浅为人孤傲,与其他姑娘都合不来,清畔或许什么时候与她结下了梁子,其实夜不足为怪。
倒是清可,瞧出了些许端倪。
若是说对清浅在这寻安轩的地位有所嫉妒,依着清畔城府和肚量,是断不会做这般小家子气的事情的。这样说来,似乎另一种说法更能说得通——
她在吸引清浅的注意力,却又不想让青姨知道。
可这又有另外一个问题了。
莫非…她们早就认识了?
清可路过清畔的院落门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彼时的齐眉,正坐在院里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警觉地皱了皱眉,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恰好谷怀虚从房间取了一件披风出来,一抬眼便看见了清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走向齐眉,把披风盖到她身上,轻声道:“不是她。”
齐眉睁开眼睛,一副被叫醒的模样,满目无辜地看向谷怀虚:“我有点饿。”
他心领神会,微微抬头对刚好站到了他们身前的清可道:“我去准备些点心,你们聊。”
清可善解人意地笑笑,坐到了齐眉对面的石椅上,探过身子,握住她的手:“别来无恙,妹妹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齐眉笑意盈盈,“近来有些闲,爱上做点心了,早前也让婢女送了些去你那,可有尝过?”
清可点点头:“手艺很好。”
齐眉坐了起来,伸手去拿用水微温着的茶壶,给清可倒茶:“青姨给我提了重新上台跳舞的事情了。”
“听你的语气,似是不太愿意?”清可拿了茶杯,环在手心里暖着,“莫不是青姨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齐眉笑笑:“倒也没有多过分,就是我那件事传出去以后,寻安轩的名声有损,青姨觉得,可以让我和清浅一起上台,挽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