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戎拿起茶杯喝水,他在脑中想着倾心的言语,他从来未曾想到这个女子会如此难缠。
他以为只要他来,这个女子便会乖乖地把郁儿交给他,如今却用着话直挺挺地阻塞了他。
赵从戎斜着眼去瞄着倾心的样子,脸上带着微微地笑,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似乎还带着某些冷鸷。赵从戎突然想到七八年前时,他还小,有一个男子来到了秦国府,父亲要他在一旁陪着,见见来客,长长见识。
而那个男子也有着这样的眼神,脸上无论如何笑,眼里都有着冷鸷,赵从戎便是一整晚都在这种眼神里,不安了一晚。
第二日客人走了。赵从戎还记得自己当时问他的父亲:“父亲,这是谁?为何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秦国公“哈哈”大笑:“戎儿,你一直在深宅里长大,即便是出外见人,也不过是些王孙公子,未曾见到过商人吧?”
赵从戎抬着头问:“那就是商人?一生都为利来利往的人?”
秦国公抵着头说:“不,他们不光光为了利来利往,他们更是时时在赌,小商贾在小赌,大商贾在大赌。因此商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手上从来没有权,没有兵,但是若他们狠下心来,对付那些胆敢断了自己的财路人,不比王室里的乱,不比王室里的狠差多少。王孙公子的狠在一时,他们狠却是一世。”
赵从戎问:“那,昨日的客人是谁?”
秦国公低着嗓子回道:“苏家的如今掌权的人韩退之。”
赵从戎又看了一眼倾心眼中的寒光,确实是当初自己看到的韩退之眼中的寒光。赵从戎觉得虽然女子终究不如男子,因此一直看轻女子,即便他知道苏倾心是韩退之的女儿,但依旧轻视了她。
赵从戎记得自己年幼的时候骂使女无用,柔弱不堪,被父亲听到了,父亲责备他:“女子虽然柔弱,但并非无用,男子虽然强硕,但也并非都有用。往往有的时候,女子比男子更有用。若是你越是看轻了女子,越容易反过来被女子欺辱。”
赵从戎虽然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喏。”但是在心中却从来没有认为父亲说的对。
赵从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厌恶女子,或许是跟母亲整日不得幸的啼哭有关,或许无关,他只是觉得女子本身带着某些厌恶,女子就应该作为男子的附庸。
赵从戎把茶饮了个干净,不自觉地笑了,看来自己真是应了父亲话,他这日就要被这个叫做苏倾心的女子给逼得退了回去,空手而返。
倾心见了赵从戎一边饮茶一边笑,茶都喝干净了笑却还留在嘴上,便是说:“赵公子,何事发笑至此?”
赵从戎听了倾心的话,便是笑连藏都不藏了,“哈哈”大笑两声说:“苏大姑娘,郁儿是不是已经到了宅邸了。”
倾心笑而不回,只是重复着话:“郁儿只能由我亲自交给秦国公手中。”
赵从戎便问:“我见一见可行?”
倾心笑着看着赵从戎,缓慢地摇着头,摇得缓慢,但是却不容质疑。
赵从戎便说:“苏大姑娘就不怕得罪了我,之后苏家在秦州的财路断了。”
倾心那双阴鸷的眼更冷了下来,看着赵从戎说:“不会,秦州不论谁掌权,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更何况秦州随时都有着外敌的战争,钱更是不能缺,秦国公这时掌权他不会如此冒险,若是败了仗,败了战争,让那些异族攻入了秦州,朝廷怪罪下来,那时便是有多少钱,有多少人情都不好用了。”
赵从戎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有如此的清晰与准确的想法,直接拿捏住了自己的命脉,秦州需要钱,因为战争就是一场财力的比拼。商人也需要钱,秦州一直就是朝廷唯一对西域诸国开放的城,西域诸国的钱,诸多的物都会先流入秦州,再流入他处。
秦州本来就是一个钱权不停搅和的场所,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得罪不了谁。
赵从戎便是一叹,心里想着:“未曾想这次居然败给了一个女子,看来接下来秦州要热闹了。”
赵从戎知道自己接不到郁儿了,只能起身拜着说:“苏大姑娘所言极是,那三弟你就帮我好好交到父亲手上了,切勿丢了,害的父子不能相聚,兄弟不能相会。”
赵从戎要走,倾心也不留人,只是依然伸着手说:“请。”
赵从戎起着身往外走。
倾心叹了一口,还是说了话:“赵公子,我有一句话或许不妥,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赵从戎便把要走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说:“苏大姑娘请讲。”
倾心想了下仍旧决定去说:“郁儿本身还小,若是大男子,要争也要等郁儿长大了后再争,否则即便赢了,我相信赵公子也未必会在心中满意的,以大欺小,并非如赵公子如此强壮雄伟,心有大志的男子的喜好。”
赵从戎听了倾心的话,脸色便是一冷,话则更冷地回道:“苏大姑娘,交不交三弟给我,我并不介意,因为你身上有着父亲的令,我未曾强硬地逼着你。但是你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小心赌错了人,手没抓着钱,却连手也被留了下来。”
倾心便知道了赵从戎的意思,只能笑着说:“赵公子,我失言了。”
赵从戎脸色才变了回来笑着说:“苏大姑娘护着三弟,自然是你我两家的和睦,但苏大姑娘别忘了,我家姓什么,虽然不再在东京城里有势力,但是在秦州,却未有他人敢轻易指责。”
倾心未曾再去说话,只能笑着点着头。
赵从戎便是一挥衣袖,走了出去。
倾心在心中一叹,不自觉的思忖到:“郁儿啊,郁儿啊,之后就只能看你自己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