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外面来说,卫六月的家还是比外面安全。因为,这家里除了卫六月,没人敢对他怎么样。
尽管如此,可这方面的信息还是令纪初六更消沉了。
他很不安,他的不安来自这个世道,更来自卫六月。
虽然,现在卫六月好像还没有那方面的倾向,那可能是因为他还年轻未经人事。若是以这世道,他第一次尝试的就是那个,那以后他不就危险了。虽是认作弟弟,但毕竟不是亲的……
纪初六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恐惧,总觉得所有人都对他不怀好意,特别是卫六月。他开始防备,防备着所有的人,特别是男人,卫六月更甚。
卫六月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七岁的孩童,几乎不开口说话,很自立,日常生活都尽量自理,不假手于人。而且,像是对所有人都深深警备着。
任何人靠近他,他都会有意无意的跟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这距离因人而异。
像丫环,陆姑姑,这些女子可以离他近一些,约三尺。陆姑姑可以再近一些,约二尺,她是目前能靠纪初六最近的人了。
而男子的距离则相对远了很多,除了戚大夫,不论是谁,最少都要六尺以上。
他看纪初六在狭路上,为了与人保持距离,躲躲闪闪,有时发现无处可避,转身夺路而逃的窘迫样子,能笑得肚子生痛。
一开始还以为是认生。时日久了,却发现,他是真的在排斥别人的靠近,特别是男人。
下人们也发现他不喜人靠近,也就远远避让。
但卫六月却觉得有趣,总想逗弄他一下。
有时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看他大吓一跳,惊恐地拉开距离,再惶惶向他问好有时看见他就叫他站住,一脸严肃的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看着他计算他们越来越近的距离,总想拔腿跑路,又不敢违抗,又不敢表现太过焦虑又惊恐的小脸,总觉得相当有趣,忍不住想笑。
于是不咸不淡地教训他没规矩,总乱跑,见哥哥也不喊一声,就让他走开。
见他脚底抹油,落荒而逃走远后,再转身捧腹大笑。
逗弄几次后,纪初六远远见他就像受惊的小猫般四处躲窜,让他感到好笑,又无奈。
最终,还是觉得纪初六再这样长久下去可不行,不能让他总耿耿于怀那不堪的往事。
将来的路还长着,男子汉大丈夫,长大后,不论考不考取功名,总要主外之事,终要与人交流接触,总这么见谁都远远躲避怎么行?
最起码,不亲近的话,他也不应躲着他这个救命恩人兼哥哥!
卫六月决定要纠正纪初六胆小畏怯的不良心态。不能再顺着他,任由他逃避,终会避出心病的。
他可不想刚送走了有心疾的妹妹,又来了个有心病的弟弟。
要让他多与自己或他人交流接触,慢慢解开心结。
于是,他吩咐小厮传话陆姑姑:初六的伤病己痊愈,从明儿起,与他一起用早膳。意思就是,纪初六的病号餐取消了,以后一家人一起吃早饭!
其实卫六月是想早、晚餐都一起,又怕一下把小家伙逼迫急了又生病故,所以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来,先早饭吧。
纪初六自己上辈子虽然也是医生,但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排斥、逃避男人的靠近己是接近病态了。
可能是上辈子临死前的惊吓,和这辈子原主的死因,让他心理蒙上了阴影再加上这个世道并不管束好男风,还有转世而来,再遇到一个与上辈子相貌和名字都一样的卫六月,更让纪初六觉得世界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另他犹如惊弓之鸟、杯弓蛇影,总觉得卫六月会对他不怀好意,总想远避开他。
当他知道早上要跟卫六月一起吃早饭,又开始纠结焦虑了。
他想装病,对着铜镜看着自己圆滚软糯,白里透红的小脸,说病了,他自己都不信。
假设了几个托词想推却过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就算今天搪塞过去,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
只要他当了卫六月的弟弟,还是他的弟弟一天,就和他是一家人,一家人一起吃饭,总是不能避免的。
唉,吃早饭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他还能把他吃了?纪初六不想再纠结,自我安慰起来。
无奈心底还是生出一个弱怯的声音: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