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伯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我没啥可以感谢你们的,这……这……”
念竹笑道:“不要紧,不要紧的,九青她很厉害的,一个打十个没问题!”
九青:“……”
赵老伯却不愿再多说什么,似乎是怕给她们添麻烦,摸遍全身只有一块绣着昙花的手帕,全新的像是被人妥善保管着,技艺精湛,说什么都要塞给九青,然后很快离开了。
念竹打探八卦的速度冠绝全合虚,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儿,家徒四壁。
打猎出身,贫困交加,直到三十多岁才讨上媳妇儿,妻子怀孕的冬天他猎杀了一只怀胎母鹿,扛回来的时候,死去的母鹿仍然睁着眼,流下的泪在皮毛上早已成冰。
他有了一个女儿,唤做蕊娘,长得那样好,他们疼得不知怎么办好。
一开春,他打猎的时候竟然摔到自己挖的陷阱断了腿,一个优秀的猎人怎么会掉进自己设的陷阱?有人说,是母鹿来报仇了。
再后来,蕊娘长大了,又漂亮手艺又好,人人都喜欢她,她织的布,绣的花总是最贵最多人抢的。
这样宝贝的女儿,嫁谁都可惜了,他们细细挑,慢慢选,想给懂事的蕊娘找一个最好的人家。
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衣裳破烂,浑身是血的蕊娘,她才十六岁。
她才十六岁,她绣的花,织的布自己从来就没有用过,家中清苦,她只是偶尔采两朵花插在鬓角临水一照,然后慌忙取下,怕被人笑。她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可以拉一拉她的手。
她的一生如同昙花一现,还没来及完全盛放,就被踏进污泥,碾成残渣。
她能撑着一口气,是想看看自己的爹爹妈妈。她烧得糊里糊涂的,无意识地惊恐大叫,不分黑夜白天,她娘抱着她胡乱挥舞的手,彻夜不眠地流泪,小声地哄她“囡囡乖,娘在,娘在……”
他要去报官,要讨公道,他的妻子死死拦住他,女儿的名节不能再毁下去了,报官那就全丰县的人都会知道!女儿就真不能活了,求你!求你!孩子她爹,求你!忍一忍,忍一忍!
他们要等蕊娘好起来,变卖家产远走外地,连卖家都谈好了,但是等不到了……
蕊娘有这么一刻,清醒过来,一头撞死了。
她才十六岁,至此便失去往后无数岁月。
蕊娘的娘当场就疯了,要去找王滨拼命,跌到河里淹死了,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一个妻女双亡的鳏夫,家徒四壁。
连妻女也只能躺在一口薄棺。他去报官,他们问他证据呢?没人愿意出来作证,因为不想得罪王家,还是为了个无权无势的人。
他被打了二十棍赶出来,理由是诬告。
他死脑筋,拖着棺材站在王家门口讨说法。王家的说法?只是扔了一百两让他不要把门堵上。
他把钱丢回去,把棺材拖回去,天天找证人,要说法,刚开始大家都听他说两句,哦哦,你真是可怜啊,蕊娘是个好姑娘,没福气,都是命,都是命……
但很快就不耐烦了。
一天天的,说来说去就这么两句,烦不烦啊!谁家没点事情,为什么要听你说?要帮你?有没有好处?什么?只有坏处!那帮什么!
王家不都是这样的,谁家闺女被糟蹋了,她家就直接沉塘了,事后王家给了一百两的安置费!一百两啊!买多少女儿都有了!偏偏你在这里矫情!拿了钱再娶个媳妇儿生不就完了!你怕是老糊涂了,什么都没有还要和王家对着干!
所有人都开始厌恶这个纠缠不清的老头子,一年多了,没人理他,王家甚至都不屑地杀他,他到哪里都会被丢出来。
他是个,死脑筋的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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