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爱莫能助(2 / 2)78街生人勿近首页

我在楼梯上蹭了蹭,刮了干净。

咚,咚,咚,混迹着我上楼的声音,耳畔新闻报道的声音仍然没有停下。

我循着声音渐渐临近,只见着那室内的电视机正放着有关吴蓉的新闻,和报纸一样,大肆播报着那不堪入目的事情,微博评论截图,新闻网端评论截图,无一不是嘲笑和讥讽的言语。

我叹了口气,踱步出来,下了楼梯,站在那灰暗的屋檐下,天空灰色的,没有生气。

渐渐地,水面上漂浮了更多的报纸,耳畔新闻播报的声音也越见纷繁嘈杂,整个世界,轰天动地地传播着那斥责的,叫嚣着让吴蓉去死的声音。

渐渐浓烈的戾气,引来了忘川的声音,流水汹涌而来。高达十米的水墙立在我的面前,胸前的金蝉隐隐发烫,水墙似乎因此无法前进。

耳畔隐隐地有着仪器报警的声音,好像曾在重症监护室听过。

我抬手推开了那堵水墙,大喊着:“滚回去!”

水墙波动着,倏地风卷残云般退出了视野,连带着曾经漫天遍地的积水也不复存在。风卷起残余满地的报纸,舞动着那轻薄之物,哗哗作响。

我大喊着:“你在哪里,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很久很久都无人回应,更是没有见到吴蓉的鬼影。

我已经做好了被吓的准备,只要不是立在我鼻尖前的,我应该不会被吓晕。

“你不过是碰到了渣男而已,那个人不值得你放弃自己,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一人一条舌头,那么多话,你为什么只捡坏的听!”

仍然举目所见,无所寻觅。

“你听好,现在你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救不活你,因为你自己放弃自己,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是谁,他不过是一脚踏两船,说不定还踏n船的男人,是个人渣!你听说过pua吗,就是泡妹学,虽然这狗屁东西算不算学问都不知道,但是你要清楚,能够这样称呼的,就证明这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上当,也不是直到现在才出现的。”

风停了下来,报纸落了地,不再飞舞。

我歇了会,又大喊着:“世界上被坑害的不止你一个,就算被嘲笑,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陪你。如果个个儿碰上这种事情,都像你这样寻死去,这个世界上恐怕就不剩几个人了。更何况,女人这一生,总会碰见几个渣男,又有几个能逃过这种事情。”

忽地,有窗户推开的声音。

我抬头往上看去,二楼的窗户旁吴蓉眼神空洞地站在那里,一上一下,相距不过五米的距离。

我大声地说:“努力吧,别放弃,醒过来。”

吴蓉空洞的眼神看向了我,还是吓了我一跳。

她好像极为艰难地开口,哀求着:“救我,我已经在奈何桥边了。”

奈何桥?!我忽地从梦中惊醒。

告诉了喻叔我的梦境,喻叔沉默了许久,他看着我:“你想去救?”

“能救为什么不救?”我心虚地看着他,声音慢慢地弱了下去,我知道奈何桥是什么地方,生人去不了,所以只能做法招魂,而做法肯定不是我,就只有靠他们了。

杨文对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表过什么看法,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冷静地说:“你要想清楚,首先这个梦有可能只是个梦,她在不在奈何桥边都值得怀疑。其次,如果她真的在奈何桥那里,那么很有可能,她已经没有回来的可能,毕竟只有半个身子已经迈进了鬼门关的人,才可能出现在那里。而半个身子已经迈进鬼门关的,要还阳,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见着我们什么时候接过这种生意了?”

我弱弱地说:“从没。”

杨文闷了一会,又说:“即使真的到了奈何桥,你要知道鬼差哪里容得生魂随意进出,哪个不是做了大法祭奠供奉才行,所以势必会被搜刮一番,更不提还不一定能商量好价钱,万一要是谈崩了……得罪鬼差事小,人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

我沉默地低着头,没有言语。

杨文拍了拍我:“何必为了这只有个影子的事情犯险,更何况,她待你并不好,上次被气疯了的人,难道不是你?我可是记得你用了小号,发了一整个星期的心情,才消了气。那么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去救吗?”

喻叔冷静至极地看着我:“你忘了魂魄的意识是很淡漠的,他们就像是溺水的人,会抓住一切在身边的东西,就算把你拉下去,也不会在乎,只想着爬上岸。”

杨文又说:“你不用有负罪感,也不用觉得自己有责任去这样做。师傅说的很有道理,游魂求生的意识确实很强,但是那样的意识也很自私,他们不会考虑任何其他的因素,不然怎么会有动不动就附身的事情,你不帮他,他便害你。所以,这样的事情,你哪里需要觉得对不起谁,毕竟本就是强人所难的事情。到了奈何桥,就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干涉的了。”

喻叔沉沉道:“喻家的人只管阳间的事情,阴间的由不得人插手,这是早已约定的事情,也是喻家一脉不做阴差的原因。然则一旦破例,拎不清,只能给自己招祸。你难道想他日鬼差上门来,拿住这件事情,威胁你我?”

我摇头:“知道了师傅,我下次再不乱想了。”

旦殷忽地笑了,痞气地说:“得,生生把一个热乎乎的心给浇得冷冰冰的。”

喻叔皱眉横了旦殷一眼,旦殷立时收敛了许多。杨文见状偷笑了会,又说:“你要知道,原本这种事情就没有还阳的可能,一男一女都困在密闭的车内,为什么男的死了,女的却还活着。不提其他,单从生理上看,这种情况下男性的生存几率远大于女性,不信你去翻翻有史以来的同案报道,是男人幸存得多,还是女人幸存得多。”

我呆呆地分析着:“好像是这样……”

杨文又说:“如今地府人手吃紧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下面肯定是运作招些阳间的修士帮忙捉鬼拿妖什么的。可是从来和地府打交道的,就没有得便宜的人,不吃亏已经很好了。你见了那么多的鬼差,不是动辄打骂死魂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地府现如今听说治理极为混乱,鬼差的福利那是磕碜得不行,所以在当差的时候那副德性,才会有与我们打交道的时候狮子大开口的情况。在这个枪口上,你去做这种可能不小心就犯禁的事情,你是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不被当作把柄要挟喻家一派?如果真的开了口子,那么往后一整门估计都没得消停。”

旦殷正色道:“你与鬼差做交易,哪一笔不是割肉换血才行。你要去救那个女的,你先想想,有没有等价的东西去换。是师傅,还是我和你文师兄,又或者你自己?当然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可哪一次与鬼打交道,我们走运了?正因为这些,适才这一行才越见凋零啊。”

杨文又接着说:“你想想,你前后所遇见的事情,为什么都围绕着你,确实有生魂脱离躯体的事情,但是哪里见过这么频繁。很有可能就是有鬼差在运作,想打喻家一门的主意,甚至是说,打你的主意。”

喻叔叹气,笑了笑:“你打小就阴气侵体,魂接冥界,已经是阳气缺失的体质,比鬼强不了多少,你又为什么去可怜这些鬼魂。他们在阳间的时候,有多少人可怜过你。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体弱多病,街坊里的小孩都不和你玩,说怕你过了病气,还不是那些大人教的。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村头村尾的,哪个小孩没欺负过你,把你一个人丢在老远的坟头,全都不管你,不然你怎么会生一场大病,差点活不过来。”

杨文和旦殷都紧皱着眉头,闷了许久,杨文勉强地笑了笑:“我们不管那些闲事,管好我们自己,何况如果我们都搭了进去,78街的结界怎么办,谁来守护?这里的妖怪可比别处厉害多了,这么多,万一结界裂口了,都跑了出来,人间会是什么样子?”

旦殷故作认真地想了会:“哎,我还真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当然旦殷又免不了被喻叔横上一眼,杨文无奈地笑了。

沉重而深刻的谈话后我回到了房间,对着镜子发呆。我想了想,似乎正如他们所说,原本游魂都是这样,抓住所有一切能抓住的稻草,企图得救。可是稻草是会断的,并不是能够救它于水火的牢靠之物,更何况是在这个时节,也不能是喻家之人。

想通了事情,这一次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晚我再也没有做关于吴蓉的梦,也似乎和杨文说的一样,这一切说不定都是我的幻想,后来我做了很轻松的梦,梦里我飞驰于天地之间,俯瞰大山大河。

那之后的几天,我正在上课的时候,脖子忽地被无形的力掐得死死的,胸前的金蝉灵力一震,那令人窒息的力道才骤然消失,而就在我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同班的同学都躁动起来,我瞥了眼手机,原来班群里有人发了信息,吴蓉没有撑下来。

下课后匆忙与喻叔他们视频,给他们看了我的脖子,喻叔直说那是鬼魂掐的,而看那青紫的痕迹,是女人的指印。

我也才明白,也许曾经真的有人在奈何桥边等着我。

可经过此事之后,我想我更加不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