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萨曼莎的问题,这问句背后的含义让他颤抖,他几乎没法出声:“是的,是的……你不明白,你仍然活着这件事,对我多重要。这是,带来喜悦的,正确的。”
萨曼莎似乎十分满足,只是那张脸上的疤痕让这个表情都显得扭曲而可怕:“先生,你看上去一直很悲痛……比以前,更加的……”
她的视线越过诶因霍恩,天幕上的星辰投影在碧绿的眼瞳里,孤狼显现出了少见的温柔。
“萨曼莎,萨曼莎?”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思考了一下,啊,那好像是她的名字。
“安吉拉。”她又听到了呼唤,啊,是了,是诶因霍恩先生在叫她。那才是她的名字。
萨曼莎眨了眨眼,海茵和诶因霍恩都挤在她面前,他们擦拭她的额头,捏着她的手。
“我好冷,”细微的呢喃从唇间溢出,“我又累又疼。”
她就像一个孩子,对着长辈抱怨,任性地撒娇,但是没关系,她想要的不是糖果,即使不给她也没关系。她又着魔般看向了星星,那些闪烁的光点就像能带走她的疼痛一样让她安宁。“跑吧,先生。”
她轻轻地说:“再一次的。”
萨曼莎再次昏了过去。
“海茵,我们走吧。”没等海茵说什么,诶因霍恩已经试着再次将萨曼莎抱起,“到山下,到村里去,你说过,你们带了医师,你的伤也好,萨曼莎的伤也好,只有到那里……到那里去……”
他们再次上路,沃登的猎犬指引着方向。这群受伤的人,似乎怀抱着巨大的勇气,他们奔逃在森林里,却像得到了伟大的成就。
诶因霍恩一时产生了一个错觉,他们仿佛就此在时间里逃亡,跨过了成千上百年,他仿佛感受不到疲倦,也不肯停歇。直到海茵从背后喊住他。
那男人说:“从这往下走,顺着星星,用我教过你的方法,一直走到村庄。顺着星星,不会有岔路,也不会走错。你一个人去,找到查理曼和我之前住的屋子,他会在窗口点蜡烛,一直亮到白天太阳出来。村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那样做,你找到他,让他来救我和萨曼莎。他瘸了左腿,和我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凶,但是个好人。你带着我的手枪,把事情告诉他,他会信任你的。”
诶因霍恩只觉得脑袋发懵,海茵从他手里接过萨曼莎,推了他一把。他没动,他耳朵发痛,喉咙嘶哑,他听见了猎狗的叫声。
“我可以去引开守卫。”
海茵笑了,就像在石堡里的那一次,诶因霍恩看出了内疚:“不,你不可以。”
海茵示意他取走他腰上的一把燧发手枪,那四把枪整整齐齐地扣在腰上,上岸后海茵就清理了水渍重新装填了火药:“我不会在今夜死去,我愿意向你承诺。而你,以利亚诶因霍恩,向我承诺,你将全力奔跑,直到见到查理曼。”
诶因霍恩没有伸手,海茵放下萨曼莎,自顾自地挑选了其中一把枪,他调转枪口,捏着枪管递给诶因霍恩:“你愿意吗?”
“你怎么确定查理曼能找到你。”诶因霍恩没有接,他盯着海茵。
“我们都是幽灵猎手,猎手永远能找到自己的同伴。”金发的猎手嘴角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黑发的青年劈手拿过燧发手枪,他转头就跑,跑得快极了,气势汹汹的,一点都不像刚刚抱着一个人逃亡了许久的样子,反倒像个上战场的战士。他不停地跑,没有回头。
海茵看着他的背影被云杉树层层叠叠地藏起,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拂去胡须和头发上沾到的落叶,蛛丝和灰尘。
“好姑娘,我们走。”他捞起萨曼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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