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虎五大三粗的,不像伺候人的小厮,倒像是那码头扛麻袋的翠荷暗想,也不知表少爷怎挑了这么个人伺候。她应了声,不一会儿笑盈盈地拿着赵虎腾出来的食盒回厨房去了。
屋内小窗开了一半,月光照到床边的月见草上,只见一人面色苍白躺在床上,唇无血色,两腮冒出些黑青色胡渣,只凌厉的眉峰与鬓角的伤疤尚显横刀力马的气势。身材高大,与当下江南才子们的身形不同,尤其臂膀肌肉,一看便是常年操练的结果。
江南闷热,他上身裸着,两臂胸膛处刀疤大大小小倒是不少。拿条毯子半盖在腹部,露出月牙白色的亵裤,右腿被一圈圈麻布缠着,略透出些血迹。
“将军,该用饭了,我扶你坐起来?”说着赵虎前去扶床上的人。赵虎一个蛮汉扶人起身太过粗鲁,扯到了这人的伤处,他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倒是赵虎有些窘迫。
“将军,我在军营里粗鲁惯了,要是弄伤了你只管骂我。”
“无事。”声音低哑。韩慎本就是不拘小节的人,也没责骂身边的人,在炕桌上缓慢地用起了饭。江南味淡,让吃惯边关野味、喝惯烧刀子的年轻人微皱一下眉,却还是用光了。
“赵虎,现如今京内如何了,有没有什么消息?”韩慎用完后漱了漱口,半倚着靠背看向赵虎。伤口发炎、体内有余毒,再加上舟车劳顿,把一个糙汉子也折腾的够呛。
“尚不明朗。那三司会审要折腾好些时日,您就别多想了,好好歇着把伤养好才能为兄弟们讨回公道。姜大人也是这意思,听说姜家大少爷还在大理寺供职,要是真有个风吹草动的,料想也瞒不过姜大人。”
韩慎闭上眼,不发一语。
他自战场上下来已有月余,原先高烧不退时不觉得,如今孤身一人呆在这江南,各种情绪纷涌上来。
一月前,胡人突然进攻雁门,本与雁门呈三角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鼎立的武关与天门关援军不知为何迟迟未到,雁门军队苦守五日,奈何胡人军队两倍于我方,我方守军几乎全军覆没。
只记得那日火光冲天、横尸遍野。当晚,胡人号角声起,他亲自登上城楼看清战况,想着拼尽全力也要拖延至援军到来,正欲转身与副将谋划防御战术时,突然一直冷箭自城内朝他射来。慌忙间虽避开要害,但箭没入右胫骨,且因箭上淬毒,他直至齐寅自天门关率兵前来那日也一直昏迷不醒。
情况危急,其亲信当即护送他就医,几经辗转,甩掉几次刺杀才至江南。等他清醒,雁门已平定。
当日的情形在韩慎脑中徘徊了无数次,他知胡人应是得知换防之日,雁门守兵薄弱,特意发动进攻,还有一只来自城内的冷箭,由此可见,军中有叛国通敌之人应是确凿无疑的了。只是两地援军又为何迟迟未到?
以齐寅当机立断的性子,绝不可能没有缘由的迟来救援,敌人到底是用了什么诡计?这些疑问怕是只能等齐寅的消息了。
可惜了他的兄弟们,明知敌我力量悬殊,再打下去也是白白赴死,但却无一人退缩,个个都唱着“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中秋本是团圆夜,奈何战场为君亡。戍楼西望幽魂泣,埋骨关外难还乡。
是啊,中秋本应是团圆夜,可他的兄弟们却身首异处。韩慎右掌紧握成拳,死死抵在床上,眼角湿润。
赵虎知道将军心事,暗自买了酒回来,想祭拜亡灵。
韩慎睁开眼,接过赵虎递过来的酒杯。赵虎看着韩慎泛红的双眼,眼眶一热,紧咬着唇。
“将军,他日,我定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赵虎哽咽地说。
韩慎没说话,左手拿着酒杯,抬头望向窗外明月,隐约看到那些铮铮铁骨的脸庞。十几岁的年纪,与他刚入伍时一般大,可这世间却再没有这些人了。而他却侥幸活着,没能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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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慎垂眸,以酒洒地
你们放心,这血海深仇韩慎铭记在心,定会手刃那些卖国贼来祭奠你们在天之灵。